祝祺这才向他脸侧望去。
连川避开她的视线,移过脸,眉心按得低,像是不自在。
祝祺突然意识到,这几个月来,连川像这样避开她视线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回寝室后,祝祺以防万一,还不忘问问连川:
「猪7:生气啦?」
连川回得很快:
「脸很凶的紧急联系人:生什么气?」
祝祺猜到他没那么小气。
「脸很凶的紧急联系人:你到寝室了吗?看看猫。」
祝祺从自己床上把金豆拖下来,严格按照连川要求,只拍猫,不带人,怼着金豆肥嘟嘟的大饼脸,连拍几张,发过去。
阳台上传来石子击中铁质栏杆的脆响。
祝祺抱着猫,推开玻璃门,上阳台。
连川刚好扶着自行车,路过女寝后墙,顺手抛颗石子上去,真把祝祺叫出来了。
余霞成绮,四下暮色是柔和的淡紫色,连川借着夕照仰脸看去。女生已把沾满烤肉气味的连衣裙换下来,穿上宽大的蛋壳黄居家服,原本扎起的长发也散下,柔柔地披在肩上。
她见到连川,便笑了,把小猫捧高,半遮住自己的脸。
她一手牢牢地环抱着愈见沉重的金豆,一手捏着他的小白爪子,招财猫似的上下晃了晃,向连川招手,大声:
“金豆说,你好。”
连川也笑,低头,在手机上打了行字。
「脸很凶的紧急联系人:小猪7抱小猪咪。」
「猪7:……」
「猪7:天杀的连川,你赶紧把我备注改了,不然我放猫咬你。」
她低头打字,生着气,颊边鼓鼓的。
金豆被抱久了,在祝祺怀中乱扭着抗议:“喵——”
她赶紧把猫放回寝室,又把玻璃门关好。
回到阳台时,连川竟还在阳台下,半倚着单车,姿态慵懒,像在等她。右手上握着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他们的聊天界面。
祝祺心念一动,问:“连老师,明天有空吗?”
连川点头。
她在准备申请直博的材料。直博面试需要进行长达半小时的英文陈述。她拟好了草稿,试讲过几遍,还不太满意。
正好可以让连川提提意见。
*
第二日傍晚,两人约在后山捡猫那棵树附近,找了张林荫下的长椅,坐着聊。
长椅看似宽阔,坐两个人绰绰有余。然而,连川腿长肩阔,占了大半空间,二人之间还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拳距离——远一寸便刻意地生分,近一分又不必要地亲昵。一落座,两个人的身子都贴着长椅两侧的黑漆镂花扶手,逼仄别扭,硌得祝祺大腿一侧生疼。
不自在就像是一种通过呼吸传播的传染病。
病症是,喉口发干,掌心泛冷冒汗,感官敏锐得异常,眼神随着风中摇曳的草叶,游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