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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焚城令（第1页）

黎明前的潼关峡谷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齐风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他的右手紧握着沥泉枪，枪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这不是寒冷所致，而是他体内流淌的青铜血正在异变。峡谷底部，阿术的青铜大军如黑色潮水般向北涌动，那座囚禁黄玲儿的巨塔在队伍中央缓缓移动，塔顶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齐风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纹路已经变成了青铜色，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密的金属丝在蠕动。这是诅咒蔓延的征兆，从龙渊阁生还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没有意识的铜人。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沥泉枪的龙纹上，枪身立刻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他的意志。

＂楚虽三户……＂齐风低声念着范天顺的遗言，目光扫过峡谷对岸。那里，黄玲儿被锁链悬吊在半空，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青铜化，唯有双眼仍泛着金光，证明她的意识尚未被完全吞噬。

阿术的声音从巨塔内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你以为靠一杆枪就能逆转天命？项氏血脉注定要成为我的兵器！＂

齐风没有回答，他缓缓抬起沥泉枪，枪尖指向天空。乌云密布的天幕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枪尖上。刹那间，整杆长枪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枪身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沿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

峡谷中的青铜大军突然停滞，所有铜人齐刷刷抬头，空洞的眼窝望向悬崖上的齐风。它们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唤醒。

阿术的怒吼从巨塔内传出：＂不可能！你怎么能控制它们？＂

齐风冷笑，他的声音不再像人类，而是带着金属般的共鸣：＂因为它们的核心，本就是项氏的血。＂

他猛地将沥泉枪插入地面，枪杆上的龙纹完全脱离，化作一条金光凝聚的巨龙虚影，盘旋在他周身。与此同时，峡谷中的铜人军团开始调转方向，朝着巨塔缓缓逼近。

黄玲儿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细若蚊蝇，却清晰地传入齐风耳中：＂……焚城令……＂

齐风瞳孔骤缩。

焚城令——当年项羽在乌江自刎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军令，以自身血肉为引，点燃阿房宫下的龙脉之火，将整座咸阳城付之一炬。而如今，这座巨塔就是阿术仿造的＂炼人炉＂，若让它抵达北方，后果不堪设想。

巨塔突然剧烈震动，塔身的青铜外壳如鳞片般层层剥落，露出内部复杂的齿轮结构。阿术的半边身体已经从铜液中浮现，他的右臂完全青铜化，左眼则变成了和黄玲儿一样的金色竖瞳。

＂你以为控制几个铜人就能阻止我？＂阿术狂笑，抬手一挥，巨塔底部突然裂开，数十条青铜锁链如巨蟒般射出，将靠近的铜人军团绞成碎片。

齐风没有犹豫，他纵身跃下悬崖，沥泉枪在手中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峡谷中的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青铜纹路如藤蔓般蔓延至全身。但此刻，他已经不在乎了。

＂玲儿——！＂

他的吼声在峡谷中回荡，黄玲儿的身体猛地一颤，金光从她眼中迸发，锁链寸寸断裂。她的双手抓住巨塔外壁，青铜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那是龙渊阁的禁制，此刻正被她的意志强行激活。

巨塔开始崩塌，阿术的咆哮声中夹杂着惊恐：＂不！你不能——＂

黄玲儿的身体悬浮在崩塌的巨塔中央，她的双手结出一个古老的手印，口中念诵着晦涩的楚地咒言。每吐出一个字，她的青铜身躯就裂开一道缝隙，金光从裂缝中透出，照亮了整个峡谷。

齐风落在她身旁，沥泉枪插入地面，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他的血顺着枪杆流入地底，与黄玲儿体内溢出的金光交融。

＂焚城令……＂黄玲儿的声音空灵而遥远，＂需要两个人的血。＂

齐风点头，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鲜血喷涌而出，与黄玲儿体内流出的金色液体混合。两股力量交织的瞬间，地面开始震颤，无数道金光从地底射出，如锁链般缠绕住崩塌的巨塔。

阿术的惨叫从塔内传出，他的青铜身躯开始融化，像蜡一般滴落。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逃脱金光的束缚，但为时已晚。

＂不——！我是天命所归！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巨塔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青铜火雨。

第四节：灰烬与新生

爆炸的冲击波将齐风掀飞出去，他重重摔在岩壁上，眼前一片模糊。隐约中，他看到黄玲儿的身体在金光中逐渐消散，化作无数光点升上天空。

她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耳边响起：＂……活下去……＂

齐风想要伸手抓住那些光点，但他的手臂已经彻底青铜化，无法移动。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岩石上，看着金光逐渐消散，天空再次被乌云覆盖。

雨，开始下了。

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血与泪流下。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雨声和远处铜人军团崩塌的轰鸣。

就在他即将闭上眼睛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

＂项氏的血脉，还没到终结的时候。＂

齐风艰难地转头，看到一名身着灰袍的老者站在身旁，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竹简——《械经》最后一卷。

老者的眼中泛着和黄玲儿一样的金光，轻声道：＂龙渊阁的秘密，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