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死人当活人,难道还觉得是对她好么?她这个“死人”,可实在是无法认同。墨莲可以为了任务忍住不揍祁蓦不抢走尸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忍气吞声。“上神,你派给我这些任务,我完成肯定没问题。只不过……”墨莲指向夙月,“上神,您的夫人,不是已经死了么?还需要我来照顾么?”墨莲敢于一语戳破,就已经想好了如何面对后果。然而,祁蓦却是比墨莲预期的平静许多。“是啊,我的夫人她已经死了。”祁蓦捻着夙月的发丝,“是被我……是被我害死的……所以,更需要我们的照顾啊……”祁蓦看着夙月,眼中温柔无限,但显然已经陷入了魔障。说着,祁蓦从袖中伸出了右手,缓缓地放到了夙月头上。当看到那只手的一瞬间,墨莲感觉吓了一跳。这是……这是怎样的一只手!赫拉整个手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伤口,有的看上去像是被刀具一类的利器所划破的长口子,有的则看上去是被小木屑之类的东西划出的一片片细小伤痕。新伤叠旧伤,看上去就从未好过。不仅如此,看那整个右手不自然地动作,显然是断过许多次,又没有及时治疗,便成了现在的样子。原来,这就是那位小仙口中的“自残”。墨莲当然不会可怜祁蓦。她只是觉得有点震惊,以及……替师兄感到不值。师兄那般性格的人,祁蓦拜入师门的第一课,就应当是告诉他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吧。自残以或得自我救赎,真是毫无意义也糟蹋自己的一种无效途径。但祁蓦的动作当然未完。他猛地将右手攥成拳,狠狠地捏着,直到伤口破裂,从拳心蜿蜒地流下血来,坠落至夙月的口中。这是——以血养尸!怪不得夙月明明死去了这么久,那具尸体却仍然面色红润,没有任何异味。墨莲本以为只是胭脂一类的效果,祁蓦最多只是用灵力保存了尸体而已,却没想到……看着那血滴滴落下,墨莲如何能不感同身受。这种感觉,就像是祁蓦用血喂到了自己的嘴里一样……实在是太恶心了!!“上神,你确定,夙月希望看到你这么对待她的尸体么?”墨莲转过脸去,避免吐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以为的救赎,你以为的照顾,对她而言只是折磨呢?”墨莲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她的肉身被祁蓦的执念所染,怕不是要成为魔物。祁蓦已经发疯,和他说什么倒是不必顾忌那么多。打不了就是被撵出去,换张脸再来呗。祁蓦手上一紧。“上神,依我看,你只是想让自己满足和安心吧。”墨莲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为清晰,“谁不想入土为安,谁都知道死者为大,上神,你这么做,不过是自私而已。”自……私……祁蓦缓缓地垂下了手,任由掌心流出的鲜血滴落至袖子上,地面上。夙月她……不喜欢……不可能!再次抬起头时,祁蓦眼底一片赤红:“你——!”“你要干什么?”墨莲也不甘示弱,“上神,难道我说错了么!你自己分明都知道,夙月根本不愿意这样!要是她想留在你身边,还会选择自杀么!”祁蓦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气势,一下子便尽数消散了。他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又颓然地跌坐回了座椅上。铁花儿说的对。其实他知道的……他知道夙月是已经对自己毫无留恋,才会到最后,笑着,将发簪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祁蓦闭上眼,眼前又浮现了那一幕。再熟悉不过的那一幕。他只要意识稍有些迷离,脑海中就会浮现夙月死去的时候,他进入那间木屋后,发生的一切……每天每天,重复地在他脑海上演。他不敢睡觉,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头脑歇下来。可是没用,都没用。一直到他发现了以血养尸的法子。看着夙月面色一点点红润,看着她的尾巴又变回了双腿,祁蓦甚至觉得,夙月一定能活过来的。他用这种明知不可能的事情麻痹自己,获得一丝喘息。“夙月,我真的错了么……我真的错了么……”祁蓦面向夙月,苦苦哀求,但是他得不到夙月的一丝回应。仿佛是夙月在用这种法子提醒着他,铁花儿说的一切,都是何等的清醒。“你……你把夫人带回她的房间。”祁蓦终于收回了目光。他低着头,将双手插入了头发之中,双臂遮挡之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令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就是外面那间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