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在意的礼堂角落,赫尔曼挑选了最笔直锋利的刺刀,力求一击致命:“你又不在乎这个。你之所以放弃,只是因为放弃毫不费力。最终一切都会越来越糟,越来越糟。”
“那你和我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是懦夫,”娜塔莉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提醒他,“他们是怎么称呼你的来着?泥巴种。”
她残忍地微笑,拎起书包离开他。
娜塔莉那时坚信,她生命的历史不是线性的,那里没有线索、没有什么道路,没有方向。那段时间里只有某些广阔的场地和处所,那里只有霍格沃茨。她离开礼堂,在阴冷的地窖游荡,然后任由旋转楼梯带着她逃离。
一切都无关紧要,她只能感到自己过分发热的大脑和僵硬的四肢,一个脱壳的灵魂在暗黄的绵延不绝的场所里冲撞。
在她重拾意识之前,娜塔莉已经站在了四楼南面的镜子前,一面充斥墙面的椭圆水银镜。她盯着镜像,试图擦干脸颊的泪水。眼球上布满血丝,像是细碎的红色伤痕。她盯住自己。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那两颗长在眼眶里的蓝色玻璃珠暗淡而僵死。
她不应该这样说。
她再也无法止住泪水的泛滥。娜塔莉抬起颤抖的魔杖,在镜面上划出“erald”字样。密道门应声而开。
娜塔莉躲进宽敞的通道。她借着魔杖尖微弱的光线,试图翻找烟盒。种种情绪反卷到咽喉,求求了,求求了,她真的需要这个。他妈的。她一定是把烟盒留在了寝室。
她不太记得她在密道里坐了多久。没有香烟,她不得不去想一些更有益的废话,比如给赫尔曼的道歉信,给简的回礼,那份该死的魔药…
午夜里没能被满足的睡意开始向她讨债,娜塔莉甚至拿不出一点回到寝室的决心。密道的深处刮过一阵阴飕飕的凉风,她懒得抬起手腕施咒,只好蜷缩在角落。这实在称不上午睡——她在半梦半醒中清楚自己自己身处何地,头痛得厉害。无论换成哪个姿势,不适感依旧如鲠在喉。
她清醒了一些,拒绝自怨自艾。她只需要再撑过三个月,只要三个月,就可以永远离开霍格沃茨,摆脱灰黄色的壁垒,摆脱黑湖、斯莱特林和伊丽莎白。她大可以忘记布莱克与赫尔曼,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麻瓜男人。直到自己垂垂老矣,用宽恕自己也宽恕别人的口吻再讲一遍这个故事,听者会称之为“回忆”,只有她懂得其中的冷酷之道。
没有人压根会把她当回事,她开始越发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来自斯莱特林的婊子,试图攀附名利,最终却因为伪善而摔得稀烂。她给自己放在寝室里的东西列了一个清单:一堆小说,积攒多年的杂物,大量衣饰和几件首饰。她需要着手收拾了,她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娜塔莉的手脚被冻得冰凉,她大肆打了几个喷嚏。她要拎着行李回到塔利斯庄园,让家养小精灵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尽量看上去像一个体面的酒店,她要躺在棉质床单上,像清除蛇毒一样忘记一切。
梅林啊,这里简直宛若冰窖,她能感受内脏传达到末梢的颤抖,一连串的喷嚏接踵而至。这个举动让她忽略了最初传来的脚步声,一束白光出现在密道尽头。她抬起头,看到小巴蒂·克劳奇的脸庞。
克劳奇的反应很细微,他被冲撞后的失措很快转化为若有所思。克劳奇冷冷地踱步越过她,娜塔莉猜他在犹豫,犹豫是否该发起一场决斗。最终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娜塔莉回到休息室时已是深夜,是她的大脑发出了自救的信号——密道的低温害得她头脑发晕,咽喉的干渴肿痛难耐。休息室里学生寥寥无几,角落的飘窗旁有几个不起眼的低年级。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间都带着灼热的病毒,自虐般地走回女寝门口,一只手拉住了她。
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娜塔莉叹了口气,凝视自身命运的始作俑者,徒劳地压抑着自己胃里翻滚的不适。如果说英国人教会了她什么,decency。雷古勒斯试探的声音响起:“你现在还好吗?”
“只是有点着凉。需要帮忙吗?”
雷古勒斯的脸在发热中看上去苍白瘦长,像某块破损的大理石:“娜塔莉…四楼的密道可能被人发现了,你要注意安全。”
“如果克劳奇不高兴了,他大可以直接拔出魔杖干掉我。”娜塔莉忍住了从心脏传播的冷意。
雷古勒斯在她的手腕上收紧了力道:“不,这和克劳奇没关系…我怀疑邓布利多发现了这条密道,他可能会毁掉它。娜塔莉…就是…请别再去那里了。”
她花费了一点力气,才把他挣脱下来。娜塔莉失望地答了声谢谢,绕过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