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内而行,窟岩纵横,曲径通幽。行了几十步后,借着幽幽火光,如仙似灵的景象映入眼帘,山洞内钟乳悬垂,石骨峥嵘。“此洞窟怪石嶙峋,皆是天地灵气汇聚而成。上山的路乃是唐代本寺一位高僧所建,后来又经过数次修缮。历代方丈都曾在此地打坐修禅。”“大师也不是头次来到此处?”松元笑道:“贫僧小的时候,常常见师祖与师父上山打坐,故心生仰慕。山壁陡峭,云梯险不可攀,师祖不让寺内僧人攀爬。那时吾尚年幼,心性顽皮,几次尝试几次放弃。十三岁那年,终于是走过云梯进了山洞。不料武艺不精,下山路上踩破一块木板,差点儿摔下山崖。后来勉强爬回洞中,受了伤,饥寒交迫,连呼喊的体力都没了,就这样落入上了山却下不去的窘境。幸而一日之后,师父在寺内遍寻不着,上山来找贫僧。多亏师父搭救,否则今日也无缘结识两位朋友。此事说来也已过去十五年了……”岑乐听完乐了,原来老实和尚也有不老实的时候。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见前方响起一道声音。“何人?”语调苍老却中气之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松元停下脚步,转身对岑乐、秦思狂二人道:“两位施主在此稍候,莫打扰家师。”说完,他吹灭了火折,并塞进了岑乐手中。岑乐一怔,顺手接过火折。他心下疑惑,黑暗之中目不可视,听觉就敏感起来。忽觉耳畔有一阵风吹过,接着洞口方向有一道利刃破空之声传来。岑乐暗叫不好,伸手护在秦思狂身前,二人急速退后。然而他们并没有迎来任何兵器或暗器。岑乐心一沉,赶忙吹亮火折,照亮四周,他右手边是秦思狂,松元和尚却不见了。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隐隐能闻到□□味,整个山体仿佛都跟着晃动起来。两人互望一眼,立刻奔向洞口。可是洞外景象并无异常,山色依旧,山下茱萸庙还是宁静古朴的模样。岩窟洞口也没有落石遮挡,脚下云雾缭绕,如诗如画。以茱萸山的高度,山间怎么会有云雾?是烟!绝壁上的云梯,荡然无存!☆、第十四回千仞绝壁,云窟飘渺,离地几十丈高,凡人就算轻功再好,也万万不可能不借力下山。松元莫非想将他俩活活困死在洞窟之中?岑乐叹气,他举目远望,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无限好,将原本略显寂寥的山色染上绯红,宛如身边那人眼尾的颜色。而那人盘腿而坐,定定望着远处群山,然后咬了一口手里的梨子。从他咀嚼的声音判断,梨子还挺脆生。云梯既毁,二人从洞口反回窟内。行至尽头,赫然发现了干柴、草席、水缸,一包馒头,甚至还有一个包袱里放着七八个水灵灵的梨子。岑乐看着手中松元塞给他的火折,幽幽道:“大师这是要我俩在此专心修行呀!”秦思狂抬首望着身旁负手而立的岑乐,似乎对他的唉声叹气有些不解。“暮色浴群山,清风醉晚霞,先生何必如此忧虑?”岑乐又叹了口气,终于是坐下,喃喃道:“为今之计,只有……”说话间,他开始动手解衣襟。秦思狂挑眉:“先生您这是要干嘛?”好嘛,方才还忧心忡忡,此时突然来了兴致?岑乐正色道:“我撕一片衣襟下来,以血为墨,书写此刻困境,让它随风而去。兴许有人看见血书,前来搭救你我。”秦思狂噗嗤笑出声来,差点给嘴里的梨子呛到。他顺了顺气,从身旁包袱里又拿出一颗梨,碰了碰岑乐的胳膊,道:“先生莫急,就算不写血书也一定有人来救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吃好喝好,保持体力。”岑乐摆摆手,淡淡道:“不能吃了,洞窟离地有三十丈高,再吃就不够了。”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也不晓得是什么不够了。松元将他二人困在此处,却备足了水和干粮,显然只是想拖延时间。七日之前,在扬州城,颜芷晴以自己和妘姬的性命相要挟,秦思狂无奈放走了刚刚抓来的文惜与庄子源。他还劝慰岑乐,颜芷晴纵横江湖十余年,在她手上吃个亏也不算丢人。岑乐与秦思狂都明白,那一刻放走二人,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在江南了结此事了。今日上山也并不是为了此事。然而松元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岑秦两人此时此地出现不仅巧合,而是想做离开江南前的最后一搏。他希望二人在文惜,甚至是韩青岚到达济南之前,不要插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