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十五年前,集贤楼仅仅还是太仓一间不起眼的酒楼。”“有一个关键人物,每一件事情都有他在推波助澜。他曾说过,他知道翎儿会助你顺利抵达济南。因为只有你到了济南,事情才会闹大。他让你到扬州去,自己来苏州,也许就是为了渔洋山一役方便行事。”韩青岚眨了下眼,幽幽道:“也许是为了你。”岑乐闻言赶忙低下头,可是嘴角依然泄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亲眼见过他使刀,气势霸道,用劲巧妙。你说他从来没有学过剑,但是庄子源却说他能凭剑挑落脂香阁十一名高手。卷宗上说,他十二岁以前学武慢,不开窍,之后突飞猛进。”“先生的意思是,他学过武,二叔的心法与他所学相冲,所以才进展缓慢。”“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这一点应该不难猜测。”韩青岚看起来并不吃惊,他只是点点头。见岑乐的茶杯空了,他赶忙执壶替他倒水。茶水淅沥沥流入杯中,他的手稳如泰山。“先生,二哥的行事风格,我向来无法苟同。但是有一点,青岚可以保证,他绝对不会是温家的细作。”此言出乎岑乐的意料,他一挑眉,听韩青岚继续说道:“二哥到集贤楼时,我才两岁。他以前的事我不知,但十六年来,他待我如何,待父亲如何,待两位姐姐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许他的确有所隐瞒,有不可告人的用意,但绝不会是为了替温家铲除集贤楼。”寡言少语的的少年嘴里蹦出这么多字,实属不易。岑乐轻轻叹了口气,他结识秦思狂还不到一年,韩青岚却与二哥相处了十几个年头。要是骗人能骗十几年,真的可以毫无破绽吗?岑乐淡淡道:“那就得请你再拿一个人的卷册来。”韩青岚全然不惊讶,似乎早料到了他的要求。少年人垂眸,又扔了册书摆在桌上。“是不是这个人?”三月近尾声,江南已是槐榆舒展,碧柳含青,一片芳草萋萋的景象。丹阳县近郊,遍地绿杨,天上可见只风筝乘风翱翔。都说过清明风不稳,风筝容易吹落。不过今日惠风和畅,古诗云“白白红红相见开,三五踏青来”,不少人赶着暮春出门踏青。湖边杨柳风轻,离县城不远,故游人众多,路边还有小贩担架子卖茶。地上放着两个锡炉,其上温着茶水。风和闻马嘶,转眼间,有二人驻马停在了茶水摊前。一少年翻身下马,问那小茶贩:“这茶汤怎么卖?”“一文钱一碗。”少年给了小贩两个铜板,道:“那盛两碗来。”此二人正是岑乐和韩青岚。饮下一碗茶汤,烟熏火燎的嗓子顿时滋润了不少。茶水摊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不远处还有几名女子在放风筝。风筝有的像蝴蝶,有的像鹰,有的像鸟,都飞在天上。两人牵着马,走到湖岸边浅滩处。马儿低头喝水的功夫,岑乐拿出一大块桂花糕,掰了一半递给了韩青岚。桂花糕放得久了,失了原味。入口干干巴巴的,不过反倒更容易饱腹。韩青岚靠在树上,阵阵东风拂面而来。他举目远眺,湖面上有人泛舟,怡然自得。正当他艳羡不已时,岑乐探出脑袋望着道路前方。韩青岚回头,伴随着马车轮子的声音,远处走来一队人马。走在最前头的是两名仆役,各人手持一竖杖,架着横梁展障。步障内是好几名衣着华丽的女子,离得远看不清面容,两架马车在后方缓缓驶着。岑乐幽幽道:“不知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出游。”韩青岚停下吞咽的动作,脸上浮现出戒备的神色。岑乐察觉他的紧张,出声安慰:“不碍事。”那队人马行至草地,两架马车以前以后停下。四名仆役从车内取出竹竿和灰布,就地钉下,架起固定步障来。只是步障围起来的地方,呈一轮弦月,要将他二人也围在其中。韩青岚扭头望了一眼湖面,微风下泛着涟漪的的水面映出柳条垂影,船行得很平稳。如果自己跳到水中,是否能顺利游到对岸?正胡思乱想着,步障已经飞快地搭起来了。芳草地上,凳子、小几纷纷被摆到中央。几上摆满了茶水和糕点,碟子里还有枇杷、珠桃。仆役拿出一个小小的铜炉,燃起了熏香。茉莉花香飘散开来,只是此处开阔又有风,香味若隐若现,并不明显。春事阑珊,天也渐渐热了起来。两名妇人坐在案前,手持晴带粉团扇,用帕子抹着香汗,边赏景边闲话,情态端庄而娇媚。还有两人已经在双陆棋盘两端坐下,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