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不能好好的交流,奶声奶气的呜咽,晃动锁链的声音依旧不断。“我知道你的好,你走吧,”那只紫狐依旧好脾气的劝诉,“我的脚坏了,你打开笼子我也跑不了,不光是我,这些笼子里关的所有动物都跑不出去的。”它好似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者劝说着这团弱小的,一脚就能被踩死的生灵。“没意义啦。”许多双空洞的,脏污的眼睛垂了下来,它们已然接受事实,每日每日迷茫的等着自己的未来。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求死的快一些,能够不那么遭罪。幼崽的嘤呜声叫的人心都碎了,剔透的圆眼睛泛着红。空间死一般的寂静。紫狐缩着身体试图后退躲开。“快,快跑!”紫狐嘶吼叫着。那团小东西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回头,山一般的阴影笼罩住他,霎时间——细密的网兜扣在身上。天罗地网。“苏生,你来!看看这是个啥!”老马兴奋的从笼子中掏出那团毛团团,大掌捏的死紧。他被抓的动弹不得,喉管似乎都能听见咔嚓咔嚓的轻微碎裂声。“这是啥?猫不猫狗不狗,我还真从没见过。”苏生瞪了瞪那双极细的眼,试图看的更仔细些,“别是什么杂交的玩意儿。”他嘴里发出不明的笑,“不然把这玩意儿给我吧,那些贵太太们就喜欢这别人没有的东西。”“这可不行。”老马把毛团团的身体从空中晃了晃,他疑惑道,“这玩意儿怎么不叫?”屠宰匠使劲儿晃了晃他,“不会死了吧?”变化刹那之间,谁都未曾料到——那双胖大的、沾染无尽动物鲜血的手被跟跟齐断。他没来得及哀嚎,丢出的毛团安稳被光晕护住,那几根齐断的手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老马的眼中。神明捧住那团脏兮兮的小毛球,护在掌心,默语。【吞噬】报应来的不留情面,老马与苏生被困在无名之境中,跑不出,躲不掉。万千亡灵爬上脚尖,从四方各地吞噬掉皮囊。但这显然不够,郗吾将望舒花种推入二人体内。愈合能力强大的望舒花种瞬间在老马与苏生体内茁壮生长。它们褪去温顺的伪装,残忍而无情的在内脏心脉扎根,他们伤害了爱神,他们该死。那些被咬合殆尽的血肉一遍又一遍生出肉芽,亡魂不知疲倦的撕咬着仇敌,望舒花使他们永生不死。生而不死,万鬼焚身,是为炼狱。烈火炼狱(9)张牙舞爪的火焰在原始神明的催动下愈演愈烈,它们消融血腥罪恶,无可撼动的锁链嘣的一声裂开。被强制催肥的狐终得自由。它们看着,看着那只小毛团团的身影从男人怀中变化,慢慢成为一个少年的模样。还没来的及告别,不过,还是希望他再也不记得这里。铁门大开,手脚愈合的动物却再未踏出一步。它们聚集着撕咬老马,直至烈火将一切罪孽横扫干净。脚下的路湮灭纷飞,他怀中抱着昏睡的神明,一步一步,踏向黎明。“噗啾噗啾!”白色的毛团团见到来人瞬间炸起毛发,作警惕攻击姿态。“呵!”淡漠的神明不屑一顾。“你将他放进幻境中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怎么,也想尝尝业火焚身的滋味。”“嗬!!!”面对这个一手就能撕开幻境的男人它是十分惧怕的,尽管如此,还是欲望占了上风。它指指郗吾怀中的少年,又指指自己。“想跟他签契约?”小团子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一声毫无机制的轻嘲,“你也配?”这只大饼脸的灵物分明要比望舒在幻境中被化作化作的小东西大了十倍不止。简直胖成个球。它撅着短短的尾巴,挥一挥手,将二人送出了火云外。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望舒二人出来后,这方世界的火云面积更大了些。顾明阳正从包里拆出瓶水来。郗吾给望舒灌下去一些,拧开瓶盖喝了个干净。他怀中半躺着体力透支的望舒,里德与问青分散两旁。“我一直都想问你。”顾明阳眼神透彻见底,“你不是我二叔了吧?”从那双眼睛古井无波开始,眼中便放不下除却望舒之外的事物,人类对于神明来说实在是太过脆弱的生命,不过沧海一粟,万年便过,而人类只能在这短短的几十年中留下微乎其微的足迹。郗吾并未答他。顾明阳便自说自话,“小时候二叔板着个脸,分明比我大不了许多,至少做父亲是完全不能够的,然而他却总是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来教导我,我谁也不听,只听二叔的话。”他仰头喝了一口水,“望舒,你们是一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