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事情上的暗流涌动只是表象,却原来致命杀手,是在这平淡无奇的端午宴上。
如此险恶用心,东宫和皇后必得除去!
然而永安王玄夷素性文弱不擅此事,能帮他稳定局势的,竟然还是只有定王。
定王,定王,当年赐封号时不过临时起意,却原来这封号竟真如其人。
永初帝沉着脸想了片刻,既然没了睡意,索性叫魏善取了幅棋盘过来。黑白二子错落的摆在棋盘上,永初帝细算他手中和东宫手中的力量,脸色愈发难看。
窗外雨声依旧潺潺,滴打在檐头瓦上,夜空阴沉如墨。
定王府,阿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皇后和东宫布下的大网渐渐收拢,从祭天的安排到上林苑的事情,隐藏的势力和阴谋浮出水面,东宫和孟皇后在朝中、在内廷仗着永初帝的信重经营多年,几乎能与老皇帝分庭抗礼。可惜那老皇帝只看到太子的庸碌孝顺,提防了定王的锋芒,却没察觉孟皇后在背后的经营。而今的局面固然是他咎由自取,定王府却不能束手就缚。
府上人手就那么多,常荀虽渐渐从祭天的事抽身,据说最近常家也是风波不断,着实忙碌艰难。
曹长史固然忠心,却只精于朝堂的事情,在内廷能用的手段少得可怜。
谨贵妃倒是在内廷,可惜地位虽尊荣,却没半点实权魄力,比起孟皇后来,几乎没半点反抗之力。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押在定王身上。看老皇帝何时能够正视危险召他回京,看定王何时能够赶回京城。
连着数日的阴雨,断断续续的下个不停,太阳稍稍露脸便被阴云遮着。
明明是盛夏时节,却还是凉风阵阵。
阿殷怀着身子,起居格外精心,虽不能在这节气里用火盆,却还是叫人换了被子。夜间怕受凉,还叫人备了手炉搁在脚边,只消掌心暖热,浑身便能舒适许多。
晚间照常翻了几页书,外头雨声淅淅沥沥的令人心烦,索性早早的搁下书卷,躺在榻上发呆。
宽敞的榻上唯她一人睡着,总归有些不习惯。阿殷将手落在平常定王睡的地方,慢慢摩挲,许多事情浮上心间,想到曾经那些凶险,渐渐又觉得无所畏惧,遂将定王从前送的那麒麟玉佩按在掌下,阖眼安睡。
夜半梦回,朦胧中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她住入王府后,夜间自然不似行军做侍卫时机警,朦胧片刻后才清醒起来,然后听见极轻微的门扇响动。那响动淹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几不可闻,却令阿殷心头警声大作——会是谁突破外头层层防卫,悄无声息的夜闯静照堂?
防身的匕首是时常备在榻下的,这是定王多年的习惯,阿殷也有沾染。
不动声色的翻身握住匕首,阿殷紧盯帐外,极昏暗的烛光中,看到一双黑靴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她猛然想到什么,有个清晰的猜测涌上心间,几乎能够认定来人是谁,却还是不敢置信,更不敢掉以轻心,只死死盯着帐外。
屋内极为昏暗,那双黑靴绕到内间,阿殷总算能借着极微弱的烛光,看清那一角墨色的衣裳。
警醒防备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她松开匕首,难以置信的看着来人走入帐中。
高健挺拔的身材黑睽睽的,轮廓在暗夜中十分模糊,他浑身裹着雨气,像是有些犹豫,只慢慢的解开夜雨浸透的外袍,丢在地下。随即除了鞋袜,只剩中衣长裤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