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比泡完热汤出来喝一口花茶更惬意的呢。
杨沛云垂眸望着对面,陆怀泉已经伸手在清理棋盘,那枚泛光的青白玉戒仍在指上,随着动作晃出葳蕤的光影。
她盯着那白玉指节出神,心里突然不太想问清楚了。
把自己扔在这也好,关心自己带自己来泡汤也罢,只要能与陆怀泉一同坐在云霞之下,答案或许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迟疑地将茶杯放下,见陆怀泉已经将棋盘清空,冲着自己微微昂首:“你先下吧。”
杨沛云捻起一枚白子,却迟疑道:“规则…还没说呢。”
“规则就是,不要被我用黑子围住。”围棋的规则就是那么简单,陆怀泉懒得多说,只道了这么一句又来催她:“下吧。”
杨沛云糊里糊涂的,开始跟陆怀泉对弈。
她一个从没接触过这些的,哪里能赢过陆怀泉呢。
宣平侯府家的长公子,自启蒙起便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就没有他不擅长的。
不出一炷香,杨沛云便已经无路可走了,棋盘上满是黑子的围猎,将她东一步西一步的白棋吃了个干净。
结束之时,陆怀泉将手中吃掉的白子随手抛进棋奁:“明白了吗?”
杨沛云懵懂抬眼:“…啊?”
“你下棋总是不经思索,就算是想要反抗也只是只顾着眼前利益,想不到更深层的陷阱,所以我才能如此简单将你困住,一点点啃食。”
陆怀泉刚泡完池水,嗓音有些哑,慢条斯理地教着杨沛云道理:“下棋与为人处世是一个道理,若是不明白如何谋划,迟早有一天你会像白棋一般被人吞噬殆尽。”
他抬眼:“明白了?”
杨沛云后知后觉道:“您是在说…这次学院的事?”
“刘渝就是拿捏了你不会反抗的心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本加厉,若是不想被欺凌,从一开始有苗头时就该防备,而不是傻愣着任其包围。”
陆怀泉何曾有过这般耐心,理论也好为人处世也罢,都细心地拆散了教给她。
杨沛云抿了抿唇,未语泪先流:“可是,如果不惩罚我的话,侯府岂不是跟着惹祸了。”
为什么呢?
杨沛云抽噎着想,为什么陆怀泉要对她这么好,这么温柔呢?
在受到牵连被革去官职后,他最先关心的却是自己早就不疼的脚伤,和在学院受得欺负。
她不值得啊。
“兄长的官职没了,都是沛云之错,往后兄长要如何呢……”
一想到这些,她便心痛如自缢,眼泪如同滂沱的大雨,让她连话都说不下去。
哭了没一会,她听见一声笑。
是那种实在没忍住,从喉中溢出来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