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进了卧室,在衣帽间挑选衣服,“等我演的《失温》上映,他们都会闭嘴的。”“”挑好衣服,沈醉松下绑着的头发,把一次性皮筋扔进了垃圾桶,步伐轻盈地走进了浴室。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淋浴的声音。沈醉洗完澡,把头发吹到四分之三干,换好衣服,往发丝、下巴和袖口处喷了些香水。“你这是在干嘛?”陆姐看了眼天色,已近傍晚。她绕到沈醉身侧,“你不会这会儿要出去约会吧?”“你这简直是顶风作案啊!”“不是。”沈醉无奈地看了陆姐一眼。他把脖子上那条项链的坠儿转到美人骨的中央,又拿条厚围巾两三道绕住了脖子,“《春栖》要开机了,刘珩和丁寅来找我吃饭。”“什《春栖》?”“你等等。”陆姐脑仁发疼,她拦住沈醉,“网上公关的事怎么说?这一波舆论可不小,肯定有你的对家趁势踩几脚。”沈醉没什么表情,显然是不打算理会。“要不咱们找燕总帮忙,请几个电影大v帮你带一波节奏。”陆姐说,“你毕竟是有些作品的。”自从上次的“项链之夜”,沈醉已经有阵子没去撩拨燕名扬了,也没跟燕名扬指定的金秘书联系过。这次,的确是个不露破绽的机会。可沈醉戴上口罩,呼吸却有些沉闷。找燕名扬?燕名扬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燕名扬,沈醉不会失去《春栖》,不会让恩师夏儒森失望,也不用背负骂名改道陌生的商业片。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不知不觉灰了下去,室内的灯却还没点上。“还是别了。”沈醉的眼睛灰而深沉,他是失落的。又或者,是因为提起燕名扬,他的心情才更差了起来。“我不想让过往,变成一块肮脏、无用且不必要的遮羞布。”沈醉说。-琦市电视台往西走三条街,是条繁华过的旧街道。那里曾有家规模不小的夜总会,据说“五毒俱全”。既定的考察项目很不错,所费时间比预计的短了一两天。燕名扬回程中临时改道,绕去了琦市。电视台的主任很客气,亲自出来见了燕名扬,把存放在档案室里的工作手札交给了他。手札平平无奇,封面老旧、边缘磨损,里面的内容也是寻常新闻。燕名扬家里有很多本类似的东西,年份跨越很大。“你妈妈是我们电视台最优秀的记者,当初怀着二胎都坚持工作,只可惜天不假年。”上了年纪的主任有些感性,厚厚的镜片背后似有泪花。他握着燕名扬的左手,很是用力,“她要是能看见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十分骄傲的。”“如今她的工作手札归还给你,也算是尘埃落定。”燕名扬不甚在意地笑了下。他单手阖上笔记本,递给二号秘书拿着,两只手一齐同主任握上,力气也不小,“齐主任太客气了,您才是琦市电视台之光。”齐主任镜片后的笑意更加老奸巨猾,“燕总真是年少有为。”“听说,您的产业也涉猎娱乐行业?”“年景不好,混口饭吃而已,”燕名扬顺理成章地收回手,“谈不上什么产业。”“时代变化快,”齐主任呵呵笑道,“这两年,我们电视台也在搞改革。”“去年还想请我们琦市籍的一位明星来跨年,但人家不肯来。”“架子这么大,”燕名扬顺坡下驴,“谁啊。”“叫沈醉,”齐主任啧了一声,“就是个演戏的。”“他说他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来了啥也干不了。”齐主任说。琦市电视台的“征集旧物”活动是前年举办的,这两年一直在搞节目形式和内容的创新。互联网和自媒体的兴起,导致传统媒体式微。燕名扬不动脑子都能猜出这帮人请他来的真实用意。他打了两句哈哈,把工作微信给了出去,之后借口有别的安排,在午饭时间前出了电视台。从电视台大楼出来,三条街后路过早已关门歇业的夜总会旧址,看着荒瑟萧条。许是风水不好,这栋楼闲置至今。期间开过两三次不同的店,均不久便宣告破产关张。燕名扬看了几秒才认出来。他记忆中这里灯火酒绿,叠着数不尽的肮脏、欲望、不堪和谎言。母亲难产去世的那个暑假,燕名扬在这里见到过自己的父亲。他跟着那个浑身散发劣质香水味的艳冶女人,走到了沈小菟的家。手札的扉页,褪色的蓝黑墨水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字:「我将遭遇的任何不测,都会是我过往调查的旁据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