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倒泰然自若,擡起笔:“前面还是后面?”
“欸?”蔺唯迷茫眨眨眼,其实她没听懂,“前面?”
黎晚会意,笔尖直接向上,在空中浅浅画了一个圈后,停在蔺唯的胸口处。
气压太低,空气太闷。
蔺唯呼吸愈发局促,心跳也因不畅的血液跳得过快。
那一刻,她清楚透过那镜片看见,黎晚的眼眸在闪烁,睫毛也在颤。
黎晚的笔尖落到左侧锁骨之下,胸口之上,一笔一划签得很慢。
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那支马克笔恰好就是紫色的,和许多天的晚霞一个颜色,和蔺唯最心爱的卫衣一个颜色。
黎晚没怎麽用力,那划拉的感觉却穿透校服,浅紫色的笔水仿佛直接流进了心髒。
“谢谢。”蔺唯的耳根又不争气地烫了。
是不是也应该在黎晚的校服上签名呢?不然单方面未免过于尴尬。
蔺唯却不知怎麽开口。她想到无数个阴暗的情绪,自认为没资格在黎晚的校服上留下一个名字。
还好,那是黎晚。
也仅有黎晚,不用让她开口。
“也给我签一个吧。”黎晚微微勾起嘴角,带点平静的笑意。
蔺唯局促地接过笔。
她上上下下看了半天,要在这麽多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找一个空地过于困难,她犹豫半天也不知该怎麽下笔。
黎晚低头看看,指指脖子前的领子,那里仍留有一小片空白。
蔺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她的姓氏笔画尤其複杂,每次都要写得很大,并且多花别人两秒才能写完。
四周围满了人,投来无数双焦灼的目光,某人占用黎晚太多时间了。
北赤联政府出资,邀请世州军人到文莱游玩休息,公款度假。
要塞城里,处处都在狂欢。市民们载歌载舞,带上各类手工制作的菜肴和点心,欢迎凯旋的将士们。
文莱会战留下的废墟仍清晰可见,但废墟贴上了勋章与海报,成了英雄的证明。
而黎晚昏迷了三天三夜。
一直在营帐里操持手术刀的军医,终于也成了病人。
虽然她曾睡过不少人,但名声和人缘都很差,前来探望关心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没人敢来探望,不然名声也要随她一块臭掉了。
但蔺唯去了。
她自以为是以盟军最高军官的身份去的,不怕任何人的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她曾代表世州探望过许多军官。
那天的风很凉,是马来群岛很罕见的、逼近二十度的气温。很像柏林的初秋,只是湿热中的蚊虫实在太多。
蔺唯穿着此行所带的唯一一套便服,浅灰色长袖衬衫和棉麻质感的卡其色长直筒裤。因为文莱市人民医院并非军用,若穿军服去怕会吓到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