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提到的问题似乎又触及了她的兴奋点,女人迫不及待接过话头,脸上堆积着偏执的博闻,似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骇世之言就要诞生。“医生,他以前做过手术,三十年前在美国做的。”“什么手术?”“医生——别看他已经九十了,我们还每周至少做一次呢!比年轻人都厉害!”循蹈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不似年逾半百。“医生,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嗯!”循蹈若有所思,微微点头。“你猜他为什么能这样?”循蹈扬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这样故作神秘的对话套路,活像两个长舌妇在嚼舌根。循蹈不情愿附和,尽管内心已翻江倒海,仍未形于色。“他六十岁的时候在美国做手术放了个假的进去,还有个开关,每次要做,他用手捏一捏就硬了,做完他再捏一捏就软了。”她的神态更加戏剧化,还加了手势!河马放屁引发的震动都不及她的一半。这么神奇吗?循蹈也是第一次听说,真想马上打电话给泌尿外科的同仁问个清楚。“是嘛!”循医生憋住躁动,干笑两声,“除了这个,还做过其他手术吗?”“没有,他身体挺好的。我不和你说了,你看着安排检查吧!我还有事!”说着起身就向门口走去。医生表现太正经,没有聊下去的欲望了。“他年纪大了,需要留陪人。”循蹈抓紧提醒。“不是有那帮小妖精嘛,都是他养的,她们会陪着的。”循蹈哑然——直到女人风风火火扇起的气流完全平息。真开眼!失笑。迫不及待打给洛师兄,他是泌尿外科医生,和循蹈十分相熟,当初在泌外实习第一天,医生护士们正在吃午餐,叽叽喳喳聊着天,一名极帅气的男医生,一边扒拉着盒饭,一边操着与皮囊格格不入的风趣诙谐,津津乐道某个口音很重的大爷找他看病,说卵蛋子疼,他问大爷,是□□疼吗?大爷认真思考后,答:搞不搞完都疼!他神情逼真,循蹈坐在角落里大笑,“哎哟!笑的蛋疼!”米饭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泌尿外科其他人,不是不捧场,而是阈值已被养得极高,不轻易被逗乐。洛师兄对这个语出惊人、活泼爱笑的师妹印象深刻,回她:“莫要笑大爷!你的蛋又在何处啊?”自此,他们便成了同道中人,关系属实不错。“起搏器嘛!体内置入假体和开关泵,随时捏一捏,想开就开,想关就关。”洛师兄信手拈来。“怎么,惊讶地说不出话了!”“太猛了——牛逼和猥琐的完美融合!”思维跟着飞速跳跃,和泌尿外科医生开口,真的不必欲言又止,“你们泌尿科真能造就坚不可摧!”“我们一般不搞,都是男科的医生在搞。”“这么不屑?”洛师兄呵呵一笑,“不爱整。”循蹈听说,虽然男科是泌尿外科的分支,但专注手术的泌尿外科医生,都不大喜欢参与男科,大概就是医疗江湖的鄙视链吧!老翁视野开阔,思想前卫,无怪乎近一个世纪的高龄,还能驾驭自己的激情生活,一定是骨子里都觉得自身在散发魅力。“各取所需!你情我愿!老头儿很想得开呀!”护士长听了护士小姐们生动的描述——老人和年轻姑娘们,剖析出双方本质。众人嚼着午饭,畅所欲言。“反正有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也许人家年轻时辛苦打拼,老了就尽情享受呗!也没碍着谁,不挺好嘛!那些养儿防老的,执念太深,还不是惨。”“不久前才跳下去的那个,哎——最后的日子得多憋屈!”老头儿的所作所为,循蹈不屑,甚至有些厌恶,“一把年纪,太能折腾了。人老了,还是优雅、淡泊些好!”潘多拉魔盒中逃出来的年轻女孩们的心思,不置可否。“你太理想化了!人性哪能都那么简单!”也是,甲之蜜糖乙之□□,自己觉得舒服坦然便罢了。老头也算精明了,至少在病榻前照顾他的都是自愿为之,他也可乘生病之际更加肆无忌惮、作威作福,反正没看出那些姑娘委屈来着。撇去道德绑架,他真没碍着谁!新年已过去月余,在值班室再见到小文,她清瘦了许多,面色仍透着憔悴。这次是来收拾留在科室的物件,她心理状况一直不好,无法再胜任临床护理工作,只能选择辞职。护士长介绍了另一家医院行政文职的岗位,已办完手续,她很快将去入职。折叠齐整的护士服,被一遍遍摩挲,心中不舍,却心有余悸,不经历过,不会知道这段心路有多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