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清死抿着唇,除了睫毛簌簌眨动了几下,也没有再多的动作。医生给汤华检查完才出来,一脸凝重,安子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情况。“她之前有抽搐,水肿,或者呕吐,出血,呼吸困难这些情况吗?”医生拿着笔记录。汤纯脸白了,“有,会抽搐和吐血。”医生口罩后什么表情看不清,但明显有点生气,“都病成这样了,不赶紧往医院送,你一个小孩子照顾得了吗?”“经过初步检查,她现在有很严重的代谢障碍,应该是器官系统功能严重紊乱,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她想问去哪缴费,医生却说已经缴完了。安自清,恍恍惚惚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医生的话记了个七七八八。她接着打电话给安庆威。安庆威打来电话颇有邀功的样子:“知道吗?多亏了医院给我打电话,她的住院费还有检查费都是我垫付的”安子清将手里的东西揉成一团,此刻此景还能冷静下来精明地算计,“你卖我妈画的那些钱,也应该够付医药费了吧?”安庆威也火了,“他妈的白养你了,有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她直接挂断了电话。陪了汤华一天,晚上汤纯回来了,护士说病房留一个人就行,所以汤纯说要留下,顺便补补作业。她走的时候,汤纯把家里钥匙给了她,憨憨笑着让她注意家里的水电安全,然后眨眨眼:“你可以睡我那屋哦,超级暖和。”安子清接过钥匙,轻笑出来:“知道了。”她走到外边,大衣的衣襟敞着,匆忙过后有种眩晕的感觉,好像这段时间一直踩不到实地上。兜兜转转,麻烦都是人为造成的。怪不得他人即地狱。走出医院很远,她摸出打火机,烟盒里就剩两根烟了。一簇清淡的红橙艰难地燃起来,安子清凑近裹着火苗才点着烟,周围行人来去匆匆,偶尔有几个注意到面容妍丽的女人。她抽烟的动作也很轻很优雅,细腕偶尔从大衣袖露出来,点点猩红藏在余烬里。刚抽完一根,便发现兜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她拿出手机,才看到通话记录里边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除了有两个是李籽的,其余都是没有备注过的号码。应该是她在医院想事情,没有察觉到。她似有所感地接起来,“喂?”那边没有杂音,傅绥的声音空旷又寂寥:“我一直在外边等你,你们同事说你回了坞城。”“嗯,有事。”她说的是实话,她请假请的匆忙,也没有详细说,就说回趟老家有急事,好在她下午没课,老板给准了假。“你在哪里?”安子清把烟头扔到旁边的烟头垃圾桶里,没有说话。傅绥的声音甚至有些恳求的意味:“在哪啊,我想去找你。”“就让我见你一面吧。”安子清说:“你知道你撒娇什么样吗?”她说话毫不走心:“就好像我在作践你。”外边的空气都快把她手冻麻了,她才听到对方的回复。“那你别作践我了,行不。”汤华的家里还是老旧的暖气,没有地暖,家里的两床被子已经被拿到医院去了,安子清盖着层薄薄的毛巾被和自己羽绒服,醒来以后鼻子都是凉的。洗漱的时候水都是冰的,漱完口牙齿又凉又麻。安子清也没心情化妆,稍微淡淡地涂抹了一些,便去街上买早点。挨着医院还有卖早餐的就那一条街,即使再不愿意,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她还是走过去了。总共几家早餐铺子人挤人,汤华吃不成甜点,安子清挑了焙子和千层饼,给汤纯买了些奶黄包,又要了三碗豆浆,都打包带走。她点的多,后边的老太太不乐意等,见她终于要走了,嘴里骂骂咧咧还硬要往前挤。喉咙里呼噜呼噜咳着痰,手随便撸了把鼻涕,也不知往哪蹭。安子清拿了东西,感到身后硬往前拱的老太太,云淡风轻地闪开,只听后边重物倒地和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两个人正拽着老太太胳膊扶她:“谁叫你非要挤,差那一分一秒吗啊?自己脑袋磕碰了还得去医院。”其余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仰着头急躁地等着什么时候能排到自己。老太太阴狠的咒骂声传过来。“哎哟,现在的女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净是狐媚子脸,骚货。”出了早餐铺子,热烘烘的水汽和吵闹的人群全部向后涌去,安子清终于舒了口气。一路往南走,路过琼风校门口都没停留,再往下走是一个小型菜市场,她抄近道从里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