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吵闹声,人群黑压压的围在边缘,安子清浑身崩紧,潜意识紧张和排斥。在一个蔬菜铺子前,一个男人正揪着女人的头发往糊着塑料布的台面上撞,一声声的钝响把周围人吓得远离三尺,都没有人敢劝架。男人似疯魔般目眦欲裂,下手没有轻重:“家里的钱藏哪了?赶紧给老子。”女人哭哭啼啼:“我不给,给了你又要赌。”“敢管老子了,真是给你脸了是吧?”女人嘶哑地哭嚎着,鼻涕一把泪一把,蔬菜铺子的西红柿和黄瓜骨碌到地上,菜铺的老板娘躲在旁边,却拈着手厉声斥责:“这些东西,你们俩之后都要赔的啊。”周围看好戏的人也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男人突然被拉扯开,紧接着肚子上挨了一脚,他摔到地上的时候还有点愣,爬了半天才爬起来,赤红的眼睛四处乱瞟,“谁他妈敢打老子?”然而周围已经没有人影了。安子清拽着曹璐往外走,曹路一路哭哭啼啼,嚎得沙哑难听。安子清刚把她扔在菜市场出口,她就顺着门槛直接坐了下去。旁边卖煮玉米的无语的瞪了她们一眼。安子清有些烦躁,冷眼看着她像摊烂泥般爬不起来,浑身的羽绒服黑乎乎的,裹着草屑,袖子处带着一个粉色的袖套,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了。曹璐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泪,终于仰起头:“看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安子清冷哼一声,“得意?你是说都不用我报复,你就能惨成这样。”曹璐哭嚎得更响亮了。“闭嘴!”安子清蹲下身来看她,像看垃圾:“你倒是造谣啊,偷东西啊,放狗也行。那么多办法,怎么一个都不用了呢?。”曹璐缓缓扶着旁边的栏杆站起来,哭了半天也累了,时不时地抽噎:“你是不是想我死了才好。”有一瞬间,安子清觉得麻木无趣,只想回答是啊,那你就去死吗?可是现在的她心性淡漠,时光遥远的匕首再次捅到她心里,只有闷闷的钝痛。此时甚至钝痛都算不上,毕竟一把匕首捅在虚空里能有什么效果呢?“我在班群里看到了。”曹璐抽噎了两下,“你和傅绥在一起了?”安子清有些诧异,从来没见过自己过得惨成这样,还有闲工夫搭理别人的事情。“没在一起,分了。”她笑了笑:“玩儿的。”曹璐抹了把眼角,“你们都在帝都吧,你走了以后,傅绥找了你好久。”不想再听一遍渲染过的故事,安子清打断了:“郭磊和我说过。”“为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喜欢也是当年的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不喜欢不在乎我的人。”安子清冷笑,“他还说我心不好呢,难道我还得装好人到最后?”经久的往事说起来像是一场笑话,只有那人的话像根软刺一样扎在她心里,难以拔除。她昧着良心说出这番话,果然看到曹璐脸色难看到不行,就像众人追求的一朵高岭之花被不珍惜的人采拮了,然后又弃它如敝屣,连带当初的追求者也是种受辱的感觉。一场好戏看完,她觉得没意思,拍拍手要走人。曹璐却突然笑起来,她原本哭得通红的脸又出现裂隙,一时没忍住,豆大的眼泪掉了几滴。安子清不知她到底是哭还是笑。“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转学。”曹璐偏头咳嗽了两声,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章勇对付你,班里的女生排斥你,我也给你找了不少麻烦,都没见你有什么反应。”安子清那时便有情感缺失症的苗头,不过安庆威是个不够格的父亲,汤华收留她就很辛苦了,能保证她温饱已是不错,一时间,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样的状态。这种状态往往伴随着毁灭性,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人逐渐变得冷漠,实则患病的人会用极端的方法排斥周围不喜欢的人或物。她当时被流言蜚语扰的烦不胜烦,受到伤害后又睚眦必报,彻底和讨厌的人划清了界限。很多事都是她刻意破罐子破摔的,所以章勇被逼急了乱咬人,曹璐被她逼疯,也该在她的预料当中。曹璐停课在家,名声又不好,当时的情况没比安子清好多少,班里的闲话压得她喘不过气,学校也不再护着她,她绝望的时候跑去找安子清。明明她们两个都是弱者,她还存着一丝侥幸,安子清原谅她的话,至少能让她卸下少许负担。可安子清对她的冷淡和厌恶直接刺痛了她“傅绥那段时间怕章勇报复你,天天跟着你回家。”曹璐脸色灰败,“所有人都放弃了我,包括我父母。却还有人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