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声脱了校服外套,换上拖鞋,一头扎进卫生间。梵音看着门外的谢予安,招呼道:“予安哥,你进来坐会儿吧。”谢予安没动,淡声道:“不坐了,我说几句话就走。你姐骑车撞到树上了,人是没事,不过身上应该有淤青,你给她擦点药。她今天情绪不对劲儿,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事了,你等她情绪稳定点再问问她。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了。”梵音把人送到楼梯口,挥挥手,“予安哥你开车慢点。”谢予安到家都快八点了。摩托车一开进后院,韩慧女士就跑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晚去哪了你?打你电话也不接。吃饭了吗?饿不饿?”成串的问题直接就给抛了过来。他摘掉头盔,快步往客厅走,不耐烦道:“妈,您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您让我先回答哪个?”韩慧:“……”韩慧板起脸,“一个一个回答。”“刚去上网了,游戏打得太入迷,没听到您的电话。晚饭吃了,在外面吃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上网,当心你爸揍你!”“谁叫他拔我网线的。”“你爸是为了你好,让你收心学习。”“我打游戏耽误我考年纪第15根绳索“等她自己情愿。”……闻梵声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多处擦伤,好在都不严重,抹点药就行。她跟妹妹提了房子的事情。梵音气得跳脚,把舅妈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梵声倒是冷静,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间。高三苦得掉渣,好不容易才有的一天半假期,本来还想好好放松一下,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姐妹俩立刻就要找房子。梵声用手机在网上查了查房源,刷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不是太贵,就是离学校太远。她打算明天一早和妹妹去趟中介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睡前梵声开了抽屉,拿出谢予安给的那张建行卡,悄悄放进自己的钱包。本不想用他的钱,如今却是不得不用了。欠着谢东明夫妇一大笔钱,眼下还有谢予安的十万,这账越欠越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她突然觉得非常无力,在还不能独立的年纪,早早就承受了生活的重担。她瘦弱单薄的肩膀又如何能够担得动呢?当晚梵声失眠了。倒也不是为了房子的事儿糟心,而是为了谢予安在小饭店里对她说的那句话——“梵声,跟我一起去北京吧!”她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别想了,我没戏的。”就她那不上不下的成绩,考个二本都够呛,怎么可能去得了北京。撑死省内打转,压根儿就出不了省。况且妹妹梵音还有两年才高考,她在省内读大学还能照看妹妹。她早就想好了,能留在宛丘最好,不能的话,就在本省挑。她说的都是实话,猛地抬头,两人目光相撞。她本能地愣了一下。他的眼睛里似乎蕴藏着某种很深很深的情绪,她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但是莫名惊到她了。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压得她有些难受。少年露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好像特别失落,“是我想多了。”梵声下意识接话:“你当然是想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绩,撑死一个二本,出省都困难,北京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她不是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她也很想去北上广看看,大城市有无限可能。而不是一辈子只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宛丘,过着一种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