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烟与嫣华皆瞪大眼眸,盯着手里的酒,满目惊奇,只有南棠,怔怔看着手里的酒杯。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良久,她才问道。
“我师父自号归净,名字……他从没说过。”苏迩有些小失落。
“三清三焚酒。”南棠喃喃道。
苏迩惊讶地望向她:“上仙知道这酒?”
“这也是我师父的拿手好酒,他只传给了一个人。”南棠一边说着一边将杯中余酒饮尽,痛快道,“好多年没有喝到此酒了。”
话音刚落,石屋的挂帘被人掀开,屋中缓步走出个着手里拿着蒲葵扇的修士。缇烟与嫣华恰面向石屋方向,已各自站起,缇烟尚好,可嫣华却不由自主揉了揉眼。
那人已经赤脚站在石屋前的竹廊上,轻斥徒弟:“苏迩,你又偷酒?”
苏迩一个激凌抱住酒葫芦,心虚道了声:“师父。”
那人这才看到院中来了客人,但他仍没好脸色,冷冷朝苏迩伸手:“把酒拿来。”
苏迩咬咬唇,把葫芦缓缓递给他,怎料还没等他接手,背着他坐的那人忽然开口。
“三十余载未见,师兄如何连一口酒都吝啬起来?”
那人一震,手顿在半空,望向那个背影。
南棠方起身转向他,只将空杯一举:“夏师兄,别来无恙。”
夏淮呆了片刻,也没接葫芦,绕过竹廊穿了双木屐走到院中,上上下下地打量南棠。南棠与他对望,数十载没见,夏淮不是从前在重虚宫时谪仙般的模样了。他着一袭宽厚的袍子,灰朴朴的颜色,袖子挽到肘上,长发凌乱地绾在脑后,脸倒还是清俊,就是下巴上长出不少胡茬,愈发叫他显得落拓不羁。
苏迩看看师父,又看看南棠,满头雾水。
“果真是你。你……”
“我和师兄一样,大难未死。”南棠接下他的话。
夏淮眼里震惊渐渐平静,只道:“三十多年了,还活着就好。”
看到南棠,他就不自觉想起三十多年前重虚宫的浩劫,南棠入土之时,他也正伤重未醒,等到他能下床,留给他只有无数重虚弟子的坟茔,其中也包括了南棠。
师兄妹三十年未见,乍然重逢,自有说不尽的话。二人在桌畔坐下,酒一杯接一杯倒,话一句接一句聊。南棠说起复生之后发生的事并三十年后的重虚宫,听得夏淮也一阵唏嘘怅然。
“师妹此番来悲雪城,可是为了参加拜山大典?”聊了一会,夏淮问道。
“算是吧。除此之外,我来悲雪城还有一件事。我是专程来找师兄的。”南棠道。
夏淮一怔:“找我?”
南棠便略提了提月枭所求之事。
“修复寸断的经脉?”夏淮重复一句,却又站起苦笑道,“师妹,你师兄我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若在三十年前,我倒能倾力一试,但是如今……”
当年那一战,他伤重碎丹,这条命都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他本天资聪颖,从小修行顺风顺水,自有一身才情傲骨,碎丹后境界大跌,堪堪停在筑基中期,难以寸进,他不愿面对众人或怜悯或轻视的目光,索性离开重虚宫,外出寻找重塑金丹的办法。只可惜三十年过去,他依然没有找到办法。
“如今,我才明白你当年所受之苦。”
“师兄言重了。”南棠叹口气,也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劝他。
气氛正有些沉重,一声清脆笑声又打破这份沉重。
“师父,师叔,来尝尝冰川烤鱼。”苏迩用荷叶捧一大份烤鱼从屋后上来。
缇烟与嫣华把聊天的空间留给南棠与夏淮二人,跟着苏迩到屋后抓鱼烤鱼,现在一人手里握着只烤鱼,边吃边笑地走回来。
见着苏迩,夏淮眉目间的郁色稍霁,笑道:“这鱼是生长在雪山冰川中的,肉质鲜美非同一般,师妹尝尝。”
说话间苏迩已经把鱼端到桌上,拿起一只递给南棠,第二只才孝敬夏淮。
“你的手怎么了?”夏淮接过鱼又放下,目光落在苏迩腕上——那里有一大片擦伤。
苏迩忙撸下衣袖,道:“没什么。”
夏淮拉过她的手将衣袖拉起,语气微厉道:“如何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