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万安寺的路上孔苕荣一言不发,旁人看去只当是她不爱说话,只有桃果知道,小姐拉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桃果琢磨着,小姐许是因为裴大人与他的师妹表现亲昵,可是小姐并不是一个善妒的人,怎么会气成这样呢?
主仆二人坐着雇来的马车赶到万安寺,孔母正在寺院门口的凉亭里等着她们俩。
孔苕荣看着不远处的娘亲,眼眶一热,前世她们也是这样的距离,她站在刑台下,看着娘亲惨死于刽子手的鬼头刀下,鲜血飞溅,染红了刑台。
“荣儿。”孔母瞧见女儿愣在原地,向她招手。
孔苕荣甩甩脑袋,将悲伤的情绪收起,现在娘亲好好地在这里,容颜依旧,事事顺心,她应该往前看了。
她跑过去,扑到孔母的怀里,“娘亲,您久等了……”
荣儿终于又见到您了。
“娘亲也才刚到没一会儿。”孔母右手顺着女儿的头发,心道,今日的荣儿好像格外粘人呐。
孔苕荣偷偷用衣袖拭干眼角的泪珠,努力挤出笑容,从孔母的怀里出来,亲昵地挽着孔母走进万安寺。
她们像往年一样一一拜过菩萨,只是这一次孔苕荣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她开始相信冥冥之中神明在看着人世间的苦难。
寺院提前为她们准备好了诵经的静室,由一位年轻的师傅带她们过去。
“娘亲你们先去吧,我和桃果先去找善真小师傅。”孔苕荣取得孔母的同意,带着桃果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善真,是万安寺年龄最小的沙弥,听闻他尚在襁褓时便被人遗弃在万安寺的门口,住持慈善收留了他,赐法号“善真”。
孔苕荣轻车熟路找到了正在打扫地藏殿的善真,“小善真。”
“荣姐姐,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善真停下手中的笤帚。
“谢谢。”孔苕荣上前拿过善真手上的笤帚,“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好啊。”善真没问是什么事情,马上便答应了孔苕荣的请求。
孔苕荣拿起笤帚扫地,“你能帮我……进藏经阁吗?”
“藏经阁非本寺人士未经允许不得入内,荣姐姐是要找什么书吗?”
“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书,只是有一个问题,希望能够在万安寺的藏经阁里找到答案。”
孔苕荣留下桃果,自己趁着善真缠住看管藏经阁的知藏师傅的时机,偷偷溜了进去。
进了藏经阁,孔苕荣轻手轻脚上了阁楼二层,根据善真告诉她的经书的放置分区,找到了记载奇异怪谈书籍的位置。
她挨个察看,将有可能记载的书籍取下,不一会儿便抱了十来本。她又低着身子,慢慢移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是知藏的视线盲区,不会被发现。
孔苕荣囫囵吞枣看完这些经书,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只好又低着身子将书一本一本放回原位。
正准备拿其他书时,她的鼻尖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拐过几个书柜,孔苕荣寻着花香找去,最后停在一面向西的窗户前。
楼下的院墙上爬满了植物,上面点缀着一簇簇的橘红色凌霄花,像花架上的风铃,在寒风中摇曳。
现在尚是初春时节,未到凌霄花的花期,怎么会有盛开的凌霄花在这里呢?
孔苕荣注意到,一个身穿竹篁色外衫的男子站在凌霄花下。
他好像在那里伫立了很久,想要伸手去摘取一抹橘色,却在指尖触碰时又缩回了手,将它摇摇欲坠的花枝托起,放到挺立的树枝上。
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凌霄花的花瓣,动作轻柔,就像是在对待他的挚爱一般。
这个方向孔苕荣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她想应该是悲伤的吧,如他的背影一样,苍凉、孤寂,蕴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楚在其中。
他是否是在对着艳丽的凌霄花,思恋着他触不可及的美好。
“哐——”
孔苕荣的思绪被一本掉落的书打断,她转过身去捡地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