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午后,艳阳高悬于顶,热浪扑面而来。黄发老翁屋内乘凉,垂髫小儿池塘戏水,勤恳后辈绿野耜耕,富贵闲人吃冰饮酒。
“你说这城唤汴凉,住在这里头没觉凉气袭人,反倒暑气逼人是如何?”
“可不是,幸亏酒楼里置冰,咱们这活儿倒是成了别人眼里艳羡的享受。”
跑堂见缸里放着一壶剑南烧春,问道:“又是那位范公子点的酒么?”
“对,已冰过一盏茶时辰,我这就送去。”许朝秋托着食案往楼上走去。
剑南烧春,又名烧酒,其性烈,乃韶光醉最便宜之酒。
韶光醉二楼,身着玄色麻衣的男子见店二送酒来,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节俭朴素,这四字构成许朝秋这些时日下来对范并的印象,心下感慨,范郎中莫非是个两袖清风的官?
她正要走,被人唤住。
“等会儿,还有酒菜要上。”
这是范并首次提出要点别的酒食,许朝秋静候吩咐,对方却没有下一步指示,抬眼发现他盯着自己身后,顺着目光一同看去。
来人浓眉圆眼,耳大垂重,若不是眉间没有那颗黑痣,她怕是要喊出一声叶儿。
怎么老碰见他?范晚暗道倒霉,就要略过范并,往反方向走去。
“小晚,今日良辰美景,何不过来同堂哥叙叙旧?”
范并见人就要绕过他走向另一边,缓缓出声。
“噢,原来是堂哥呀,实在不好意思,刚从外头进来,眼里的热雾还未散去,一时不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范晚不情愿地转过身来,走向范并那桌。
“无妨,韶光醉自有好酒好菜让堂弟心晴眼明起来。”
等来人安稳坐下,范并含笑点头。
一笑就没好事,回回逮着人薅,无怪乎好友称堂哥为雁过拔毛之典范。
范晚勉为其难地应下,递给许朝秋一枚瘿木名牌。
许朝秋照着范晚的喜好建议道:“客官,这次上一壶郎官清,一盘旋炙猪皮肉如何?”
“可以。”
许朝秋正要告退,旁边那人又出言留住她。
“堂弟,我听说韶光醉的师傅做子鹅炙一绝,何不借此尝尝?”范并放下酒盏,看向对面。
“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堂哥岂能轻信他人言?”
一碟子鹅炙的钱够买三盘旋炙猪皮肉。范晚恨不能化身为店小二,赶紧下楼。
“所言极是,不如晚儿今日就带堂哥开开胃,以辨这话是真是假。”
抠鬼,离我远点!范晚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一次两次便罢了,从小到大不知被他坑过多少回儿,且不说自己还没吃过他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