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死死盯了他半天,心中恨意千回百转,垂下的手几番握拳又松开,终是不情不愿的将愤恨缓缓压制了下去,长叹一声,幽幽道:
“偏偏此时此刻,你还不能死。”
如今燕廷二王相争,无暇南侵,倘若颜泰临一死,主战派定南王一家独大,以他对大宋厌恨之态,必定撕毁议和盟约,不日挥师南下。北伐之战,大宋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倘若开战定然不能抵挡,彼时江山危矣!
颜泰康主战,所为的是铁血杀伐,攻城掠地,屠光汉人,雄霸中原。颜泰临主和,却也并非是什么慈悲圣人,他所为的是以宋地之肥沃富庶供养北燕,敲骨吸髓,分而化之,而后再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吞并。
前者为鲸吞,后者为蚕食,蚕食固然恶毒,然而终究是比鲸吞多给对方留下喘息之机,到时鹿死谁手,成败未定!
颜泰临一愣,看向阿英的目光不禁变了变,沉默半晌,这才无奈摇了摇头,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三分笑意:
“你这女子,果然有勇有谋,既然如此,那便更不能留你了”
话到最后,已是杀机毕露,他低声唤道:
“轻吕,动手罢。”
“是——”
翁轻吕颔首领命,长剑出鞘,寒光乍现,他面无表情一步步向阿英走去——
颜玉央巳时带杜衡出府赴约,午时而回,刚一进门便被大管家迎了上来。
阿不罕焦急万分的禀报道:“世子爷你可回来了!方才你前脚刚走,后脚王府的翁四爷与翁五爷便来了,说是王爷召见阿英姑娘,强行将人带走了。他们拿着王爷的令牌,咱们谁也不敢拦”
颜玉央闻言脸色一变,不等阿不罕将话说完,便立即转身而去,运起轻功,直接飞身骑上了门口那马夫还没来及牵回马厩的坐骑,甩起马鞭,一骑绝尘。
杜衡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禁无奈摇了摇头。
得!刚消停两天,又要开始折腾了。这回拆的是靖南王府,父子俩的家务事,他可不跟着去凑热闹!
“杜衡,你怎地不随世子爷一同前往?”阿不罕疑惑问道。
杜衡转过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了一个戏谑的表情。
“不急不急,”他伸手搭在了阿不罕的肩膀上,似笑非笑道,“大管家,您先将方才王府来人的情形,仔仔细细给我讲一遍,在场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一字不落。”“这是做什么?”
“你放心,”杜衡若有深意道,“待公子回来,此事必会派上大用场。”
颜玉央风驰电掣赶到靖南王府,自大门一路硬闯来到湖边水榭,路遇迎上的仆从亦或阻拦的侍卫统统被他击退,若非他世子之身,恐怕府中早就要大喊有刺客了。
“人呢!”
颜玉央满面寒霜的走进水榭之中,目不斜视,迳自向那朱漆阑干畔的身影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