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猛锤兰钰君的心,破碎的心脏泛起阵阵绞痛之意,痛得他呼吸困难,想要狼狈蜷缩自己。老人拂袖转身,想要离开这黑暗压抑的地方,却听身后传来声音。“把他的尸体给我。”沙哑的嗓音尾调带着些许颤音,老人脚步微微停顿,扯唇露出嘲讽的笑,没有回头只幽幽说道,“没有尸体。”没有尸体,没有尸体……瞒天替命,死不见尸。怎么可能留下尸体,怕是连魂魄都散了。他忍不住抬手挡住脸,浓黑的睫毛颤抖不止,泛红的眼尾像被揉烂的红花,滑落一滴清澈苦涩的泪。老人离开了,黑暗中只有压抑得窒息的呜咽声,那呜咽声最终控制不住了,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淹没在水面挣扎的人,将其卷入滔天浪底,死死按住。他本来该恨那个人的,心口中的一刀,实实在在的残忍无情,被封进暗无天日的棺中,不知今夕是何年。可那该死的偏偏是替了他的命,这让他怎么去恨?蔺契坐到他身边,右手支颐静静看着掩面哭泣的人,内心跟着酸涩生疼,但蔺契很难说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他的理智在告诉他,兰钰君在为萨拉契哭泣,不是为他蔺契哭泣。蔺契只是蔺契,一个披着萨拉契皮囊窥探密往的小人,他永远不会是萨拉契。抬手虚抚兰钰君没有血色的脸庞,蔺契黑沉的目光有着不自知的柔和,他弯了弯眼眸,就像萨拉契一样的笑,冰凉的手却似刀,劈散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一阵眩晕袭来,再睁眼,蔺契回到了狭窄的洞中,他试图伸展一下酸胀的四肢却无法,于是只能继续前行。这一次,没有什么能阻拦他,扑通一声,从洞中落地到宽敞的石室,这间石室非常宽大,雕漆着青鸟兽纹,四周千年不灭的长明灯正灼灼燃烧。往前看,正中央是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棺身足有两尺长,但棺盖却是开的,里面除了一些金银玉饰外就没有了。蔺契心下一紧,不祥的预感袭来,果然身后突然传来腐烂的气味,随后被一阵掠动而起的寒风带入鼻中,他迅速闪身避开,紧接着一道黑影停在他正前方。那道身影纤细高挑,穿着西周的服饰,头上戴满金冠玉饰,是西王母。她幽幽转身,露出的脸青春如初,裸露在外的皮肤同样白皙细腻,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这如传说中一般的长生之相的确让人惊奇,也心生向往。但蔺契情不自禁地回想刚才那只手擦过耳边时的冰凉触感,像死人一样没有活性的僵硬肌肉,很难想象她是个正常人,又觉得晦气。西王母如剑般尖锐的目光上下扫视他,打量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待价而沽的商品,那双没有眼白,漆黑骇人的眼睛此时正死死盯住他的脸,似乎要将他洞穿。这种看物品的眼神让蔺契极其不喜,他蹙眉,却见西王母平静的眼神突然变得凶戾,如黑云压城,骤雨欲来。“是你……原来是你!”西王母忽然癫狂地怒吼,那双仇恨的眼死死盯着蔺契,她猛然飞扑过来,手指尖锐黑长,像利刺。蔺契心神骇然,匆忙后撤,身姿矫健灵敏地避开西王母的攻击,“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不——!”轰然爆破开的气浪滚滚而来,直接掀翻蔺契,砰的一声巨响,他摔在岩壁上又滚落在地,呕出一口血来。“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是你!你害得我变成这副模样,你害得穆王离开我!”蔺契脸色一阵青白,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就见西王母像只壁虎一样,四肢弯曲,整个人趴在岩壁上。“你这个肮脏卑贱的东西!”她疯魔地吼叫着,声嘶力竭,头发披散,眼神混沌,早没了之前的端庄,此时的她就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穆王啊——穆王!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她的声音尖细凄厉,扩散的音波刺震破人的耳膜,蔺契头疼欲裂,双耳发出嗡鸣,紧接着感受到一阵湿意。他的耳朵流血了。“死!去死!都给我去死!!!”浓郁的杀意升腾而起,蔺契浑身胆寒,有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悚然感。“疯子!”他低声怒骂,现在的他根本听不见西王母在鬼叫什么,耳朵里只有像是声呐般尖锐刺耳的声音不断刺激着他。狼狈地避开活了千年可以称作妖的西王母,蔺契不断往后撤,撤回来时的通道中,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身姿如兔,钻进洞中往前冲,爬得飞快,使出了吃奶的劲来,当他钻进陨玉洞道中时,他感觉到西王母似乎停顿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追了上来。这洞似乎对西王母有压制的作用,西王母追进来后速度明显下降很多,不过她人也变得越来越狂躁疯癫。而周围的空间似乎也在极速缩小,原本能容一人轻松通过的空间在不断挤压。,!蔺契能感受自己两肩已经贴上了洞壁,甚至空间还在不断缩小,他只能不断蜷缩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他用尽最快的速度,丝毫不敢松懈地往前爬行,他爬得很快,像是壁虎一般爬出了残影。手掌膝盖被磨得生疼,但他根本不敢停下来,西王母就在他身后死死注视着他。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不论他爬得有多快,爬到哪里,都被那股毛骨悚然的眼神注视着。周围好像都是西王母的眼睛。这样的想法一旦萌生,就更让人心生寒意,蔺契不自觉又加快了点速度,可能是他光顾着逃命,爬得又太快,居然没注意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砰一声,当头就撞在了坚硬的肌肉上,撞得很用力,蔺契脑袋瞬间一阵空白。他跟前的那个黑影也一个踉跄直接摔出去,然后又是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蔺契震惊,但下一刻,那脊背发凉的悚然感再次袭来,他立马回神,火烧屁股似地钻出洞,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漆黑的洞,然后心悸地迅速收回视线。目光扫视周围,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确认了安全,蔺契一直紧绷的精神骤然放松,眼前发黑,身体就像被突然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支撑不住地就往地下倒。身后立即有双手接住了他,将他稳稳放到地上靠好,蔺契此时看不见也听不见,他只觉得疲惫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无法挣扎。“老师……”他无意识地呢喃,嗓音透露着无尽的疲惫和委屈,像是在外受伤的孩子下意识去寻找依赖的人寻求安慰。:()在盗笔世界戏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