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暑假没见,她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脸一下又变得精神起来。
她叽叽喳喳的和我搭话,不经意间,她很是眼尖的瞥到了我胳膊上的疤。
她摸索着那道丑陋的、蜿蜒爬行的疤,然后没来由的哭了。
她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能用同一种方式换来别人理所当然的机会。”
她和她爸妈立好了‘卖身契’。
不论如何都会养弟弟一辈子的卖身契。
她誓不会要她爸妈一分钱,就算考上了大学也会给家里寄钱,而生活费和学费都是她自己掏。
大学毕业她就立刻找工作,为弟弟买房子。
八年之内,她要买下两套房子。
这是一场明知结果是血本无归的豪赌。
我和陈思琪拼了命学习,疯的啃着晦涩难懂的书本。
不想输给命运的决心,在此刻无比地坚定。
我们誓要考上最好的学校,誓远走高飞,和那些想要吸干我们每一寸血肉的恶魔们彻底断绝关系。
等到又一年夏天的时候,我们的高四彻底画上了句号。
出成绩那天,奶奶带着我和陈思琪去了村里大舅家,借用他家的电脑查成绩。
我考了622,陈思琪考了618。
那天晚上,我和她去了村后面的大野地看星星。
我们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一整个暑假,我和陈思琪都在镇上打工。
我摇奶茶,她铲薯条。
我和陈思琪没能在同一个大学,她去了南边,我去了北边。
大学时我申请了助学贷款,生活费靠兼职和助学金奖学金。
陈思琪为了兑现她和家里的誓言,每天拼命的打工念书。
她常常给我来消息,说胃不舒服,或者哪里痛。
她没钱去看病,天天吃最便宜的去痛片。
我从生活费里抠出来一部分打给她,她哭着说以后会还给我。
可渐渐地,我和陈思琪就断了联系。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因为忙碌而疏远了。
像是两条相交的线,过了那个交点就再也不会相遇。
刚开始回忆我和她从前的时光时,我总是很难过,心里是饱胀的酸涩。
但是很快我就释然了。
奶奶教会我爱,陈思琪教会我错过。
我把重心都放在学习和参加项目上,一毕业就顺利进入了大厂工作。
我慢慢地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新城市站稳了脚跟,我买了房子,把奶奶接过来一起生活。
奶奶每天和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们跳广场舞,又或者是带着老花镜刷短视频。
我有时间就会带着奶奶去旅游,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吃遍所有她没尝过的特色美食。
她笑得合不拢嘴,她高兴,我也高兴。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