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冷如寒山,两道视线不过交织一刻,裴佑之便弯起唇,似乎是朝她笑了一下。
就如同这三月春风,柔,也凉。
看着裴佑之大步流星走过来,常景好没忍住心道:穿成这副模样也算得上便衣出行?
她今早只是随意绾了个发髻,穿着大理寺人送过来的月白衣衫就被叫过去审问。
衣裳还不和尺寸。
于是待裴佑之弯腰坐进马车,常景好看着他,酝酿道:“裴大人待会儿是打算不进去么?”
见她视线在自己衣袍上打转,裴佑之抬手解开外氅,抖了抖披到常景好身上,道:“原本打算我扮作哪家公子进去,你……”
“我扮作你的丫鬟?”常景好抬手止住他的动作,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
裴佑之脸上不知名的笑意已经说明一切,他将鹅白外氅给常景好系好,道:“我扮作你的仆人。”
“小姐注意别吹了冷风。”
常景好指着自己只簪了一根翠钗的发髻,提醒之意无比明显。
两人沉默一瞬。
少倾,常景好抬手将发髻解开,青丝如瀑垂落在肩头,她手腕翻转将上半部分发丝绾起来,用翠钗固定住。
单看脑后,和裴佑之一个模样。
裴佑之想了想,道:“公子注意别吹了冷风。”
常景好头一回觉得他没那么讨厌,她唇角微勾,道:“正巧半盏茶楼规定男女该分开入座,眼下这样刚好能一同行动。”
“知道这么多?”裴佑之环臂轻轻向后靠,问她:“那你可知道这赵画师是怎样一个人?”
常景好摇头。
裴佑之的细心解答在两人下车看到茶楼的那一瞬间尤为生动。
红底牌匾,洒金字印。
被人迎进去后,进门便见两处分区。
左边一慷慨激昂的说书先生,右边一娓娓道来的说书娘子。
中间垂了数丈帷裳,将两处隔开,如同王母娘娘划开的银河。
“爱听谁讲,就去谁那边入座。”裴佑之在马车上如是道。
两人此时拐进了说书娘子那边。
“每两日合算,谁那边人多,赵画师隔日便去谁那儿作画,两个说书人亦以此次数相较,赢者,月底工钱翻倍。”
昨日结算完,刚好是说书的秋君娘子获胜,今天该去她这边目睹赵画师作画。
男女分桌坐。
裴佑之跟在常景好身后,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等着上茶时,裴佑之继续接着马车上没说完的话讲:“赵画师此人颇为风流不羁,一身寻欢作乐无数,若不是还有画技傍身能挣点银子,光是养活他那群孩子都能要他一条命。”
常景好在意的却不是后半句,她怕被人听出来自己是女扮男装,只好凑近裴佑之,压低声音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他这副秉性,为何还争抢着过来请他作画?”
“……”裴佑之垂眸看着忽然凑近的一张脸,扬眉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