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给娉贤妃娘娘请安“行礼的时候,石澈迟疑片刻,还是按照侍卫的礼数。
“石充衿免礼。”令羲并未多言。
她嗓门不大,却音色清亮,不失威望:“本宫身居贤妃之位,除非有事需要知会,否则不该命后宫各妃嫔日日前来请安。而你又是本朝第一位男子妃嫔,各式宫廷礼数未曾规定与记录,若照搬女子妃嫔定有不妥。今日召请你来,便是为了把这个问题解决。“
令羲叫来的礼数太监和礼数宫女早已侯在一旁,几人很快便开始对男子妃嫔的礼数进行制定,并指导石澈学习。虽然一些花里胡哨的石澈学起来比较费劲,但毕竟有练武的底子在,一套完整下来还是让人赏心悦目。
花了一个上午,这件事总算是完成了。令羲做主,把石澈留下来吃顿午饭。
宫里的贵人吃个饭都矜矜贵贵的,石澈也只得学着,别扭地细嚼慢咽。就那一小点儿吃食,愣是拖泥带水地才用完。
“石充衿一片冰心,日后定有一番风采。”
终于出了嫣芷宫,石澈长舒了一口气。红墙之间的晨光有些刺眼,而他们回去的方向又不得不对着日出的方向走。
用膳的时候,他与令羲其实没有什么交流。只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她夸了一句石澈为人老实,又把话拉到了那件事上。
那天,石澈被叫到了通明房。通明房内本是昏暗渗人,只不过因为贵人的到来点亮了盏盏明灯,映得四壁灯火辉煌。如此光明,却像是到了个非现世的地方,看得人人更是牙齿打颤。
从石澈进门开始,虽然看不清,但是他能感觉得到,那个纤柔女子的凛冽目光,一直在审视着他。甚至等他被叫过背对令羲的时候,他还是能觉得背后那道视线能从他肉上剐下一层皮来。
通明房的吏人得到令羲的授意,问了石澈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后终于问到他日常的行踪。他答得模糊了些,隐去了出宫后的具体路线。
吏人又继续追问,柔里藏刀的语气扎得石澈一震,若即若离的痛感瞬间让他大脑宕机,不知所措。
这时,外头的人来报,帝下太官孟茯求见。说是求见,实际上不用里头的授意便能直接入内。
石澈强撑着正襟危坐,实际上已经两股战战。
连皇帝都出手了,来的还是贴身太监,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孟茯把落麟轩宫人的行踪交给了令羲,还说陛下很是重视,亲自差人去查的。
令羲让孟茯把有石澈信息的那一份找出来。
冷漠的火光间,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也把石澈的心翻来覆去的,不得安宁。
片刻,令羲下令,命人把石澈送回伙房,再把落麟轩的其他宫人送来。
直到躺到横七竖歪的大老爷们之间,石澈一直紧绷的精神才慢慢融化开来。他甩了甩头,清了清神志。可仍然很难相信,自己竟然毫发无损地从通明房回来了!
他这回一去几乎是九死一生。自己也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当时都快昏过去了。娉妃亲查,孟茯出手,通明房协助,就是一张天罗地网,他到底是怎么钻出来的?
困扰自己已久的事情,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答案。
可为什么要帮他呢?不过一介武夫,怎么可能会有能吸引到帝王的外皮?况且他也就一个侍卫,也不会能有多少的助力给到。
再者,想让自己雌伏,也不过是那人一句话的事,他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何必之前再有那些种种。
他承认,之前已经彻底将“全智”认作了知心之交。甚至这种亲昵之感,也让他自顾自地去揽过“全智”,作为一个。。。过门兄弟?。。。之类的人。
那段和适如画的日子,在帝王心性面前,能算得上什么呢?
快到蒲彧宫门前时,孟茯的身影打住了石澈的脚步。突如其来的对视让他有些心虚地想要后退,可是缩在他后面的小金子又挡住了他的退路。他没有选择地继续前进。
石澈故作自然地与孟茯两两相迎。他刚要下跪,却被扶住了。
“诶,小主。”孟茯有些担待不起的样子,实际上是在教导石澈。而后他俯身行礼,“见过石充衿。”
他继续道:“陛下今日上朝前还嘱咐小主多休息,就不用去请安了。可未曾想到小的来迟了。”
石澈不敢多说,顺着撤掉脑子里多余的想法,只得笑着附和:“不要紧。还是大人辛苦了。”
石澈本想着还要再互相推拉一会,没想到孟茯直接地单刀切入了。他拿过身后小太监带着的东西,把它捧到石澈身前。
“这是小主昨夜落下的。陛下差人稍微磨了几下,还请小主收好了。”
这把刀,从在高余令手下做事开始,就一直跟他到了现在。
他对连望其实并没有完全的问心无愧,入宫做侍卫这件事,姚正阳只是个借口。
当年高家在东北边境,说是守将,实际上已经是土皇帝。暗自征兵己用,轮到他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好几代人。
只不过那年征兵,突然多要很多人。家里只有一个还未成年的他和妹妹。不得已,才让刚复员回来的爹再次走出了家门。
娘生下妹妹的时候,爹已经离家一段时间了。有爹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从妹妹的指缝间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