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眼瞅着两人越闹越没边,顾悄不得不做了和事老,“阿玉,单独留你下来,是有点事想同你说。明日你送人过去,务必夹带上我。”
李玉怔了怔,半晌才垂眼应了,“三爷有事,打发知更告诉我就好,无须单独唤我,省得被撞到,又平白惹您被学子们排挤。”
“既然您打定主意走仕途,就该与我这样的人分出个尊卑。”
顾悄竟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怨怼。
小伙子这是有情绪了啊!
大约小伙伴们都有书读,唯他没有,心理落差一时难以自遣。
原疏见他冥顽不灵,甩开手佯装生气,“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见外的话?亏得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还是过命的交情!”
这话并不夸张。
他们三不打不相识。那日后,原疏姐姐哭着与他说了利害,若婚礼那天,由着原疏闹起来,他们不仅回不了原家,今后在顾家也不会得什么脸,日子只会更艰难。
原疏这才知道顾李二人好意,于是玩虫斗鸟小分组,又多一元老。
顾悄十三岁那年,酷暑时候,顾家进山避暑,带上了原疏和李玉。
那时原疏好动,闲不住,深山老林里又有探不尽的密地,寻不完的宝藏,他便撺掇着顾悄,领着几个小的,去到林子里抓鸟捕鱼。
避暑山庄周遭提前清过场,再是安全不过,几人玩着玩着就分散了。
原疏与知更一路,李玉坠着顾悄一路,谁知熟门熟路的山林,那日邪门起来。几个人迷了路,各自在深林里鬼打墙,最后顾悄这一路,不幸遇上了饥肠辘辘的鬣狗。
顾悄身子弱,不能跑,李玉个子小,也没法背着人跑。
恶犬逡巡几圈,看中了更弱、也更细嫩的顾悄。它徒然发起攻势,小公子腿脚具软,躲闪不及,只得背靠大树,闭眼待屠。
一滴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小公子手上,随后而来的,是更多润热的液体,伴着浓郁的锈甜味。
顾悄睁眼,看到的,就是李玉徒手怼着一块山石,卡在鬣狗的齿牙间,夹在石头与犬齿之间的手掌,一片血肉模糊。
血腥气激起鬣狗凶性,挑衅令它愈发暴躁,他喘着粗息,吼间发出急促的吼声。
小公子软着腿直起身,拔出腰间别着的用来玩耍的小刀具,卡着机会一把送进鬣狗左眼。
可惜,小公子力道不足,疼痛有余,不够致命。
鬣狗登时疯狂摇晃脑袋,甩掉口中巨石。它撇开李玉,向着胆敢伤害他的弱小猎物发起总攻。
又是李玉,从背后一把抱住鬣狗。他双腿夹紧牲畜身躯,两只手掰住它上下颌,拼着吃奶的劲,与已然疯了的鬣狗博弈,在耗掉野狗大部分气力后,摇摇晃晃拔起那把并不锋利的刀,深深扎进鬣狗的胸腔。
原疏找到李玉二人时,看到的就是少年力竭瘫软在地,一身血污,可双眼璀璨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