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议论纷纷的村民都眼神怪异地盯着刘棒槌,乡里乡亲的,说点闲话可以,多大仇多大冤啊,往一刚失去父母的小姑娘伤口上撒盐,也不怕遭报应啊。
刘棒槌哧溜哧溜地喝着碗里的米汤:“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都怪她要读高中,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看我文盲一个,还不是活得蛮好。”
要是换做别家,他说瞎话还犯怵,可这老徐家两口子活着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如今人死了,他更没个顾虑了。
这话听在徐夏耳朵里,大为光火,饶是她前世教养再好,也躺不住了。
她翻身下床,趿拉上床下的黑色布鞋,揭帘走出卧室。
徐夏家是三间通房,左边单间住人,中间堂屋用来吃饭、待客,右边是灶房用来做饭、堆货。
李萍见徐夏醒了,赶紧用袖子抹掉眼泪,轻声呼唤:“小夏!”
谁知徐夏像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屋外冲去。
“嘴这么闲,路过的粪车都要凑上去尝尝咸淡是吧。”出了院子,徐夏见说话的人是个中年闲汉,挑了挑眉。
虽然前世没遇到过这种无赖,她却一直是个信奉“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主。
刘棒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不过关心你两句,怎么好心当作驴肝肺,还急眼了。”
徐夏一听就笑了:“狗咬你,你不急?”
“你……你……”刘棒槌被噎得半天蹦出两个字,脸涨得通红,就要上手去打人。
“刘三你是不是以为徐家没人了,敢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
要不我们上公社评理去,正好革委会在树典型,非得叫你去劳改农场蹲蹲!”李萍听见外面吵得厉害,怕徐夏在刘棒槌手下吃亏,赶紧从屋内跑出来撑腰。
刘棒槌是个纸老虎,缩了缩脖子,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闷声道:“姐,我也是关心则乱……”
还没等刘棒槌说完,李萍就指着院门打断他的话:“打住,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有多远滚多远!”
刘棒槌想到李萍老公还是公社的干部,自己平时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说不定真拿住了什么把柄,见她皱眉盯着自己,一溜烟儿就跑了。
院子外围观的村民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慢慢散了。
“小夏,别人的闲话不要往心里去,气出病来可无人替。”李萍原本还担心外甥女和姐姐姐夫一样是个软和性子,自己看顾得了一时看顾不了一世,将来免不了被欺负。
眼见她如今敢直接和刘棒槌杠上,也放心了不少。
听到李萍的话,徐夏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李萍见徐夏情绪逐渐恢复,摸了摸她的头:“昏迷了这么久,也饿了吧,小姨去给你收拾点吃的,快去把自己洗漱干净。”
说完,李萍风风火火地进了右边灶房。
徐夏回屋拿起搪瓷盆儿和毛巾,转身往院子里的压水井走去,准备打点水好好洗漱一番。
“徐夏!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一个人影一阵风似的从院外刮了进来,紧紧地抱住了徐夏。
搪瓷盆儿“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毛巾也沾上了尘土。
徐夏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来人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海风味。
发现勒痛了徐夏,来人赶紧松手,俯身捡起搪瓷盆儿和毛巾递给她。
映入徐夏眼帘的竟是一张从前再熟悉不过的脸。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