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爸妈,不就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和儿媳吗?林伽仪听得一头雾水。
羊奶煮好了。
女人从床底下翻出来一只饼干盒子,又从里面翻出来一个红色的塑料袋,红色塑料袋里是一个小一点的黑色塑料袋,黑色塑料袋里还有一个白色塑料袋,最里面才是两只玻璃杯。
女人拿出一只玻璃杯,拿滚烫的羊奶冲了一遍,又从饼干盒子里翻出来一包面巾纸,把杯子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把羊奶倒给林伽仪。
“孩子,小心烫。”
“谢谢奶奶。”
捧着滚烫的羊奶,林伽仪想问女人平时都吃什么、喝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男人还在的时候不知道,但是她男人离开之后,她显然过得很艰难,这附近没有河流,也没有菜市场。
或许,她只能等到下雨天的时候,拿着家里所有能盛水的器具放到外面接雨水,饿了在附近找点野菜,或许家里还有干粮之类的。
林伽仪想了半天,又问:“奶奶,您还有儿子和儿媳,是吗?”
女人沉默很久,像是默认,又像是不想承认。
最终她说:“以前是有的,可是后来,他们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留她在这里,他们去了别的地方,还是去世了?
017
女人终于愿意说起她的儿子了。
林伽仪并没有多问,而是女人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她想跟人说一说自己的故事。
这一辈子,除了她的男人,没有人在乎她遭遇了什么。
现在,她的男人已经离开了,等她一死,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存在过。
她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过去,至少在几十年后,有人还能偶尔想起大山深处,有一个努力活着的女人。
她说,她十三岁就进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男人的家门。从十三岁到二十岁,他们都没有孩子,因为她不能生育。
在这个不传宗接代就是忤逆祖上的地方和时代,她被公婆赶了出去。
她回不去娘家,回不去婆家,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走,遇到了饥肠辘辘的狼群,狼群围着她,眼里冒着绿光。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没想到,男人追了出来,不光赶走了狼群,还要带她回去。
他们两个人被家里赶出去,捡了个没人住的破茅草屋一起过日子。每天粗茶淡饭,饥一顿饱一顿。
男人给附近的人做帮工,她也跟着一起。雇主说男人和女人力气不一样,给男人开两毛钱一天,只给她一毛钱。
男人说,明明干的活是一样的多,一样的重,凭什么给她减一半?雇主把他打了一顿,还是只给一毛钱。
男人就把自己的工资分五分钱给女人,这样,两个人的工资就都是一毛五分钱。男人还把自己的工资都交给女人,说她聪明,会持家。
女人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即使一贫如洗,也尽量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攒钱买了几头牛羊,除了做工,还能放牧。
她二十一岁的时候,托村里人帮忙,领养了一个七岁的男孩。也因为这个领养来的男孩,她和男人都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