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田尚书瞥了一眼田肃泛红的鼻尖,还有被寒风吹得龇牙咧嘴的神色,终于反应过来了,黑脸道:“田台元,你方才诓我呢!”
田肃正有些得意忘形,冷不丁听见这话,心中一凛,连忙憨笑道:“怎么会呢,孙儿这是瞧见阿翁喜欢鸭脖,心里头太过欢喜,才一时失态……”
寒风中,田肃抖着爪子,双手奉上油纸包:“阿翁,再来些?”
田尚书板着脸哼了一声,随后一把薅走整个油纸包,动作小心地将其揣进怀里。
见状,田肃笑不出来了。
这份麻辣鸭脖,他可才啃了两三块啊,怎么就全被阿翁拿走了?
田尚书瞧见他眼底的郁闷,心情大好,转过身往回走。
雪花钻进田肃的领口,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忙不迭跟上田尚书的脚步,偷偷安慰自己。
罢了,不就是一份鸭脖嘛,等到他将阿翁的私房钱都赚来,届时自个儿再去买就是了。
嗯,依着子津所言,做事时目光要放长远,以大局为重。
想到这儿,田肃又凑到田尚书跟前,笑嘻嘻道:“阿翁,我们监中有许多监生买了朝食,然后去偏门送给家中人呢,您要不要呀?”
既然已经破了例,田尚书坦然许多,绷着脸问:“鸡蛋灌饼卖多少银钱?”
田肃嘿嘿一笑,先偷偷将银钱翻了一倍,然后将价钱报给田尚书。
田尚书拧眉,直觉有哪里不对:“怎得有些贵……”
话未说完,就被田肃打断:“一分价钱一分货啊!您去长安城各大食肆瞧瞧,谁家庖厨的手艺能有孟厨娘那般绝妙的?”
“再者,丰泰楼和祥云楼的吃食,不也是这般贵的嘛!甚至它们那些吃食,还没有百味食肆的好吃!”
田肃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直说得田尚书头疼,连忙出声:“行了,晓得物有所值。后日百官朝参,你先替阿翁买份鸡蛋灌饼。”
一听他家阿翁松口,田肃凑得越发近了,伸出右手搓了两下。
“那跑腿的好处……”
田尚书睨他:“你要几成?”
田肃收回手,依着他和薛恒商议好的价钱,理所当然道:“三成!”
“三成?!”田尚书吹胡子瞪眼,果断驳回,“太多了,不成。”
闻言,田肃站直,双眼朝上瞟,撇嘴道:“那孙儿不给您带了!大冬天怪冷的,这几日还下雪,路不好走。”
田尚书瞪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终是摆手:“行吧,三成就三成。”
顿时,田肃眉开眼笑地说了好些吉祥话,夸得田尚书神色稍缓。
祖孙二人往回走的一路上,田肃这嘴就没停过。他夸完田尚书,又说起国子监里发生的趣事,逗得田尚书面露笑意。
快走到院门处时,田尚书忽而想起什么,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二郎这回月考考得如何?”
田肃笑意一凝,疯狂眨巴眼睛,默不作声地加快步伐,走出了油纸伞能罩住的一方小天地。
见此,田尚书直觉不对,板着脸追问:“到底多少?”
田肃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丢下一句“六百多”后,撒开脚丫子往院中跑。
“六百多?上个月不还是四百多名的吗!”田尚书怒从心中起,顾不得其他,撵着田肃进了院子,“不成器的家伙,我看你是欠打了!”
身后的仆役慌乱赶上,而最前头的田肃扯着嗓子喊。
“阿婆!阿翁想把我打到皮开肉绽!”
屋内传来田太夫人中气十足的怒喝:“什么?糟老头子你竟然想打二郎?”
田肃朝着正门狂奔,假惺惺地哭嚎。
“阿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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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田府,依旧是一片鸡飞狗跳的热闹场景,而永兴坊的叶府之中,却很安静。
近日大量乡贡举子入京,纷纷去到各家权贵府上投行卷,期许能得了这些官员的青眼,博得几分名气,好为来年春的科举增添几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