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是储君,眼下大宋无君,唯一能令所有人拜服的唯有他一人。反过来说,便也无人敢害他。若有,那此人便将成为所有宗亲世家的众矢之的。刘恭心底虽不好,但他不蠢,您就别瞎操心了。”
“你说的是不错,刘恭是不蠢,可是,他私底下,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哎,您再多想也无用,何必这样折腾自个儿呢?”秦黎瞧着玄业略微发青的下眼睑,不免有些担忧和心疼。此去北方路途遥远,万一气候水土不服病倒了,该如何是好。
“秦黎,你有喜欢过人么?”
“这……殿下您突然提这一茬作什么!”
“闲来无事,随口问问。”
“我才这年纪,况且每日能见到的都是些男子,能有什么喜欢的人!”秦黎红着脸,朝着玄业翻了个白眼。
“哎,没意思。跟你,聊不上。”玄业撇嘴,别过头去。
见璟王再次低头对着玉佩发呆,秦黎挠了挠头,绞尽脑汁寻了个话题,势要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殿下,那您说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玄业听到这问题,顿时来了些精神。他微微侧目,单手托着下巴,双眸似空洞,又似神采奕奕,凝望着千里之外的远方,出神地答道,“喜欢一个人,有好几个阶段。起初,我每每见到他,说上几句话,便感到心中满足;之后呢,开始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想法,哪怕自己在干正事,也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啊,他到底对我,是怎样的心思。”
不经意间,玄业的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往日坚毅犀利的双眸,此刻含着暮水秋波。
“再后来,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竟将他摆在了比自己更靠前的位置。他就好像护在手心的至宝,让我只想将世间一切险恶阴谋隔绝于他之外。只要见到他的笑,□□的疼痛都会随之烟消云散。见到他的泪水,心脏也随之抽搐,哪怕心有怨怼,也不忍心对他发作。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表现吧,在我过去的快三十年里,是绝无仅有的心境。”
“行了行了,你咋还没完了……”秦黎嫌弃地瞥了玄业一眼,咧着嘴摇了摇头。
“啧。”玄业收起溢于言表的温柔神色,不满地将秦黎赶了出去,“回你帐子去!你这人,就是煞风景!”
“切!”秦黎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掀了门帘走了,“不用服侍你,我还落得清闲呢!”
秦黎走后,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帐子内,瞬间冷清了下来。
外头,纷扰的雨水打在油布上,噼噼啪啪惹人心焦。
玄业甩了甩头,竭力将纷乱思绪抛诸脑后。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玉佩,仰面躺在榻上,强迫自己闭上双眼。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混乱的心绪以及雨水的叨扰,令他辗转难眠。
从门帘缝隙透入的凉风,推动床头的火烛跃动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蜡炬成灰,玄业也终能在渐歇的雨声中安眠……
渐起的轻鼾,逐渐掩盖了淅淅沥沥的冬雨声。
如雨后春笋般的顶顶营帐,在重新燃起的篝火映射下,在漆夜之中,熠熠生辉,给冰冷的江北寒冬带来了一抹温暖与生机。
夜过三更,雨水终于停歇。静谧的军营内,一抹白色的声音显得尤为显眼,他宛若一阵青烟,“嗖”地钻进了主帅的营帐内。
黑灯瞎火之中,白色的人影压着脚步,一点一点地挪到了璟王的枕边。
旧未安枕的璟王仍响着鼾声,未有察觉。
“殿下?殿下!”
“嗯……”
璟王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白色的人影轻轻晃了晃璟王的肩膀。
“谁?!”忽然之间,玄业动如脱兔,腾空而起并后撤一步蹲伏在榻上,摆好了防卫的架势。
“是我!殿下!”
白衣男子擦亮柴火,点亮一旁的烛灯。
借着闪烁的火光,玄业才依稀看清眼前的人脸。
原来是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