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刘恭不由后仰了三分,警惕地看着玄明说道,“我若没记错,那时……你应该才十来岁?”
“记性不错,那年我十一岁。”
“或许……我们俩,才是真正的同类人。”刘恭忌惮的眼神中,微微流露出了心疼之色。他在玄明的身上,恍惚间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若非立场不同,也许我们早就会成为惺惺相惜的人。”玄明的神情纯良无害,可无人能辨别这究竟是面具还是本心。
“那后来呢?皇后被下药滑胎,太医一眼就能诊出来吧?你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能做得天衣无缝?”
“一个孩子的手笔,当然是错漏百出。”玄明侧垂着头,苦涩地笑道,“直到阿娘去世之前,见她的最后一面,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知道杀死她骨肉的凶手。可她却将一切埋在心里,从未对我责怪。也正因如此,我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这么沉重的愧疚,所以害她之人,我必将一一清算。”
“一一清算……除了贵妃,还有谁?”
“这就是我对你说这么多的原因。”玄明突然直起身子,认真道,“御史台内部,流传着一剂无毒无味,服用后叫人死得悄无声息的毒药。我想请你帮我取来一瓶,如今你在京中手眼通天,想必应该不是难事吧?”
“你要对谁下手?”刘恭警惕地看着玄明。
“御史中丞——林辰望。敌人的敌人彼此合作,天经地义,想必你会帮我吧?”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你的手段,比我想象得,还要狠辣……”
“彼此彼此。说句实话,你的外型相貌、头脑城府,倒也是我中意的类型。或许我们俩,将来真能合拍。”玄明起身来到刘恭身边,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低着头说道。
刘恭轻轻推开了玄明的手,与之相视说道,“我实在瞧不出你这些话到底是否发自真心。不过和你这样既危险、又诱人的人相处,倒也有些意思。”
玄明拍了拍刘恭的肩膀,指尖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从对方锁骨处划过,漫不经心地说道,“真心、自然是有的。能有几分真心,那就得看你的本事,有多大了。”
刘恭邪笑道,“日子还长,让我们拭目以待?”
玄明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刘恭收拾起棋盘,继续说道,“贤弟棋艺高超,今日为兄甘拜下风。来日,我等着让你,陷入我的围城。”
“恭——候——”
玄明先开帷帐,福子举起裘皮大氅披在玄明的肩上,消失在了今纱朦胧的帘幕之后。
刘恭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注目良久,双眸失焦……
晌午时分,信王府内幽兰阵阵,笑语欢声。
自从上回当堂对峙之后,生怕将事件闹大的刘恭,没两天便将俩孩子送了回来,对外宣称是孩子逃学害怕被责罚,于是去恭王府暂避父母的怒火,刘恭替孩子瞒了此事,这才引发了误会。
长泓不愿多事,便没有加以驳斥,毕竟俩孩子这些时日被照看得当,哪怕揪着此事大做文章,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历经了此事之后,长泓的立场显得尤为微妙,在朝堂上他再未站队任何人,手底下的御林军每日都拨出两队分别把守着信王府的前后二门,此举虽有不妥,但似乎得到了太子的默许,故而也未有言臣说三道四。
刘长泓,似乎又回归到最初闲散王爷的模样。
只不过,如今的大宋暗流汹涌,各方势力角逐较力,即便他想明哲保身,但总有人希望将其拖入棋局。
午膳过后,长泓在庭院中悠闲地浇着花,孩子们则在不远处欢脱地玩耍。
这时,侍卫来报,称禁卫军东门校尉胡先勇求见。
长泓本欲辞谢,可他远远朝门口望了一眼,见到须发斑白的胡先勇一身便衣神色急切的候在那儿,终究还是传他进来了。
庭院中央的凉亭,下人们已备好香茗,并清了场。偌大的庭院内,只留主客二人。
胡先勇率先开口道:“殿下放心,今日老夫孤身策马前来,不会叫人认出,更不会为殿下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