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日,她才终敢承认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文豪才俊,不过一见色昏智的寒儒而已。
还记得当年郭驼曾说他年过二十不曾发迹,又嫌侍奉果树搬柴运水多有劳累,这方打定主意四处打秋风,而本该寒窗苦读之期,他却整日情思昏昏沉于女色。
怎奈她也是戏中人,年少时不曾将这些瞧得真切,待到一生碌碌而活,方知自己轻易许下了什么。
“黄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酒席之上的一二谈笑之言也被你记到如今,实不够大度。”
柳梦梅闻言辩驳。
事实而已,既都做了又有什么怕人听的?柳梦梅只觉杜丽娘今日胡搅蛮缠,好生怪诞。
“谈笑之言?”
杜丽娘抿唇,满心无力。
那日黄大人曾提及想为家中女眷寻一闺塾师,柳梦梅举荐她接下此任,却不想黄大人眼露讥诮再三笑说不合适。
柳梦梅闻言只哈哈一笑,不仅不曾为她辩解反还跟着附和。
“黄大人言谈间分明在说我德行有亏,难受重任,你为人夫婿怎能顺着他意,任由他人贬低我?”
“这……”
柳梦梅蹙眉道:“说贬低实是过了,且夫人多虑,黄大人并非觉得你德行有亏,应是觉着……”
“杜大人教女不严,与你不生干系。”
“呵。”
“教女不严。”
杜丽娘咬着牙:“当日金銮殿上你控诉我父亲有三罪责,其一便是太守纵女游春。往日我不敢细思当中深意,如今我倒要问问你,你觉着我当日游春是错?”
“这确是错处……”
“你一方觉着我游春是错,一方又于梦中与我牡丹亭下共赴云雨,你为人倒是正直。”
他怎么能,又怎么敢?
那日南安府后花园梦中初相见,他提垂柳半枝邀她温存一晌,后他佳人得抱蟾宫折桂,便又打着正人君子名号,话她游春是错了?
“既是错,当日相见为何言行轻佻?”
“既是错,为何不曾开口劝诫,道一句未出阁的小姐游春不妥?”
“既是错,为何方一见面两句话过,便宽衣解带邀我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