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自顾吃甜粥,不言语。
陈珀讪讪道:「唱得不输那些个名角儿。」仍是寂静,听窗外几声鸟叫。小眉过来斟茶,请他坐,林婵道:「陈管事忙哩,说两句话就走。」
陈珀道:「这趟有重要事儿,非两句话说的清。」请小眉避让。
小眉看看林婵神情,放下茶壶,退到帘外。陈珀撩袍朝她面前一跪。林婵不动声色问:「陈管事这是做甚?」
陈珀道:「我特来请罪,隐瞒奶奶爷还活着,害奶奶这段时日,伤心痛苦不得安生。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底,我也有苦衷。」
林婵撇嘴问:「爷还活着?我怎不知?」
陈珀道:「昨儿爷在奶奶房里待了一宿哩。」
林婵道:「我当他是鬼,不好好往生投胎去,死来缠我做甚?我让萧干去请张天师来,用他那柄三五斩邪雌雄剑,斩他!」
陈珀道:「啊!还请奶奶见谅,爷有他的苦衷。」
林婵话锋一转问:「爷有苦衷,那陈管事的苦衷是何?」
陈珀微愣,反应过来道:「我自幼随爷身边伺候,忠心侍主是我之职,爷让我往东,决不往西,让我朝左,决不朝右。」
林婵打断道:「你既无错,来向我请罪做甚?」
陈珀道:「奶奶嫁给爷,成为一家人,奶奶也是我的主子。」
林婵冷笑道:「你原来知我是你主子呀!你生份我和爷的事儿,可没见少做一样!」
陈珀心底敲锣打鼓,硬起头皮问:「奶奶这话何意哩?」
林婵道:「勿要装糊涂,爷皆告诉我了。」
陈珀暗叫苦:「我从前若有怠慢奶奶之处,是我不对,请奶奶责罚。」
林婵这才语气缓和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从前不可追,我再不提,从后,爷晓得的丶不论大小事儿,你不许瞒我,你不说,我若知晓了,你没得好日子过。」
陈珀道:「是。」
林婵道:「日后你陪随我在外行走,要像待爷那般,忠心待我,我若察觉你有异心,多的是手段弄你。」
陈珀道:「是。」
林婵道:「你起来说话。」陈珀谢过站起。
林婵问:「月楼哩?怎不来见我?」
陈珀回道:「月楼一早回大理寺少卿谢府了。」
他不待她问,坦白道:「京中太庙皇寺,将购买山茶油点长明灯,其利可观,又能耀名,官商皆盯了这块肥肉垂涎欲滴,但十数年前,灯油案惨烈,皇帝为防旧案重演,命内库魏公公主办,又命内阁首辅徐炳正丶大理寺少卿谢京监督,月楼回京后,通过人牙进了谢府,如今在谢京母亲身边伴随,颇受重用,只为探得些风声儿,好早做应对。」
林婵想想问:「徐首辅家可有爷的人?」
陈珀道:「奶奶要问爷了。」
林婵盯紧他,陈珀道:「奶奶再看我也不知。」
林婵笑道:「不知就不知嘛,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