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辛夷闻言,只道:“不会。”
王摇花抬眼,纳闷地看着他:“为何?你为何如此肯定?”
“信我。”
他没再过多解释,王摇花也只是沉默地望着他坚定的双眼,不在开口继续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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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里携了几分寒意,露气渐重,夜里出个门的工夫,两鬓碎发已被雾气沾湿。
岭城某处的一方院内,白衣男子坐在石凳上,看着石桌上的茶水从滚烫到冰凉,其中的名贵茶叶从浮到沉,由卷至舒,最终都没浸没,褪成黄绿色。
目光向上移,便看见眼前过来一个身披着玄色斗篷的男子。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白衣男子耐性十足地开口,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石桌。
“找我作甚,你难道不知青州出了怎样的事儿吗?我到处求人,整日忙得头脚倒悬。”黑衣男子解开斗篷,放在了桌上,胸肺轻轻起伏着,像是马不停蹄地赶来此地。
白衣男子温和笑笑,端起了桌上一口未动的茶水,将它倒在了一旁的草泥里。
“不必再忙活那些事了。”他轻声开口。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若不将这事儿打点好,你我项上人头难保!”黑衣男子拍桌起身,气愤开口。
“他们已经找上贺家,并且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他极其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你是说官府的那位周捕头?”黑衣男子不屑地轻笑一声,“就凭他?半年前他就想重查桥水湖女尸一案,还不是被我派去的人打了个半死?若不是那时他运气好,他如今已是黄土一捧了。”
“我也是看他安分,这才放过他的,没想到如今他竟还想翻出什么水花来?”黑衣男子一挥袖,拿起斗篷,转身想要离开,“我这就派人去弄死他,绝了你的后顾之忧。”
“慢着。”
黑衣男子脚步一顿。
“你半年前未曾将他弄死,后来我也没将他弄死,如今你还想杀他,你觉得他还会站在原地傻傻等着你去取他的性命吗?”
黑衣男子僵在原地,茫然问他:“你什么意思?”
“早在李巡抚来到岭州之时,周辛夷就已经成了李巡抚的人,你若有心去动周辛夷,就等着他们瓮中捉鳖吧。”他的眼神未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只是自顾自地轻飘飘开口。
“你以为李巡抚就如同他口中所说的自己是想要去江南三州治水赈灾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可知半年前,你们送往青州的那批女子之中有谁吗?”
白衣男子看着眼前这人因为害怕而僵直的身躯,难以压制眼底的疯狂、害怕、还有一丝解脱。
“其中有常州柳氏的幼女柳迟迟!那常州柳氏何等人物?你们简直胆大包天,竟敢掠拐官家子女?!”白衣男子嗤笑两声,“自取灭亡!”
黑衣男子听完他的这番话,如遭雷击,于是立刻两步来到白衣男子的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捏着白衣男子的衣衫,“大人,想想办法!”
“想办法?”白衣男子甩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想办法怎么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全尸吧。”
黑衣男子见他态度如此决绝,也难掩自己内心的怒火,随即他便立即站起身来,一改面色,眼带冷意,他威胁道:“大人莫要忘了,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你也活不了。”
“你在威胁我?”
“不敢不敢。”
白衣男子偏过头,认真打量着这个与自己合作了多年的男人,旋即笑道:“我根本不怕你的威胁,毕竟我早该死了,不是吗?”
早就该死在吴家的那场大火里。
早就该死在她死了的那个时候。
可是没关系,她马上就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