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端妃来,端妃人呢?”太后声音虚弱地呼唤着端妃。“她害母后受伤,现正在外头跪着,看母后要怎么处置。”这番折腾,端妃已经在外头跪了两个多时辰,自己根本没办法起身,还是由长乐宫两个粗壮的嬷嬷将人架着进来的。端妃此时妆早花了,头发也散乱着,发间的钗钿也不知掉了几只,两眼浮肿着,刚到床前就又哭了出来。“哭什么哭,母后又没大碍。”赵嫣容蹙着眉说了一声,“如此粗枝大叶,怎么在母后跟前伺候?”太后怒道:“关她什么事?哀家都没罚她,你居然罚她跪了那么久?”“母后啊,怎么不关她事?”赵嫣容委屈地说,“她可是把滚茶都泼到您身上去的呢,要不是她,您能遭这罪?”太后声音一噎,又骂道:“还不是你用那样滚的水来泡茶?你存心想烫死哀家啊。”赵嫣容叹了一声说:“母后啊,先前那一杯您说凉,这杯本宫自然要弄热点。再说了,就算茶是我泡的,这茶总不是我泼您身上去的吧。”端妃哭着磕头说:“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拿稳。”她以为是她踩着了自己的裙子才会摔倒,完全没想到会是皇后在后头使绊子。皇帝不肯跟她亲近,太后是她在宫里唯一的靠山了,如果太后再对她有意见,那她在宫中哪还有什么活路。端妃又急又怕又悔,早知道会这样,死也不该接过皇后塞过来的茶盘子。可是后悔也是无济无事,太后被烫伤了,若照着太后的性子,普通的宫女出了这样的错,只怕早被拖出去杖毙了。“跟你没关系。”太后咬着牙再次强调。太医和医女们将头低得不能更低。他们只管看诊治病,宫里这些纷杂的关系他们理不清也不敢理。只求不要波及自身。皇帝在一旁听着,已将事情的始末弄了个大概出来。他自然不知道赵嫣容绊倒端妃之事,只以为那是个意外。不过太后对皇后和端妃这样截然不同的态度他是看了个通透明白。“伤了太后的凤体,端妃你可知罪?”李睿沉着脸说。“妾身知罪,求太后和皇上宽恕。”端妃伏于地面,身子抖成了筛糠。“那就……”没等皇帝说出处置的意见,就听见帐子里头传来章太后的咆哮声:“哀家还没死呢!”李睿眉头一挑,看着端妃冷笑了一声:“既然母后不怪罪,那朕也就不管了。皇后,朕送你回昭阳殿。”赵嫣容看了看端妃,又瞧了瞧帐帘,想像了一下太后在帐子后头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觉得今日也算圆满,正想就势回去,没想到太后突然又发了话。“皇后留下!”还要留?这是又缓过气来了?赵嫣容眨了眨眼睛,对李睿说:“看,母后也舍不得妾身走呢。那就,留一晚吧。”作者有话要说:花花真少啊,没人送花吗?渣作者眼泪抹花地蹲在墙角,地上用粉笔涂上三个大字“求包养”。包!养!我!吧!☆、你折腾,我折腾22你折腾,我折腾不知为什么,李睿看着赵嫣容的笑,总觉得太后要糟糕。当天晚上,太后如愿将皇后留在了长乐宫里,皇后也玩得相当高兴。太后本意是想折腾折腾皇后的,没想到皇后虽是大病初愈,这精神头却比一般人还足。皇后就睡在太后寝殿的外间,章太后一会咳嗽一会口渴一会又要起来更衣。赵嫣容也不怕麻烦,和衣而卧,只要里头一声唤,她立刻就爬起来飞奔进去。咳嗽了就去拍背,当然,差点把太后拍没气儿了。口渴就去倒茶,要么冷的要么滚热,太后无奈只能让人兑好了茶水再让皇后伺候她喝。赵嫣容也不客气,拿了茶盅儿按着太后的脑袋就往下灌。不是灌了她一脖领子水,就是把她呛得从鼻子里往外喷茶叶末子。折腾两回,太后也被她弄怕了,不敢再找这样的借口。毕竟皇后有言在先,她就是粗手笨脚,是太后自己说了不会怪罪,所以才让她留下来的。不能因为她手笨而骂她,问题是,不管怎么骂,皇后就是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样子,越骂她,下手越重。太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滚刀肉,再这样下去,只怕皇后还没怎么样,自己就要先被她折腾死。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越想越窝火,非要教训到她才肯甘心。于是太后又开始叫唤着要更衣。更衣就是起夜。太后不肯用夜壶,非要到后头的净房里去方便。净房那儿今天伺候的宫女是跟了太后多年的老人,对主子的心思摸得很准。见皇后扶着太后过来,连忙在净房门口摆上了两双木屐。木屐是进出净房时要换的,以免弄脏了在寝殿里穿着的软缎暖鞋,弄湿了内殿里价值不斐的金线短毛厚毡。赵嫣容脚一踏进去就觉察到了不妥。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脚趾,鞋底在地上微微蹭了两下。一只木屐的齿少了一根。少了一根齿的木屐是不稳的,人穿着走路很容易摔倒,特别是在净房这种摆了不少水的地方。只要有心人在路上泼一瓢水,妥妥地就是要让人伤筋动骨的节奏。赵嫣容冷笑了一声,就这小伎俩,也想对付你赵姑奶奶?她不动声色地换了木屐,低头间,头上发钗“啪嗒”一声落了下来。“哎!”皇后轻轻叫了一声,蹲下身来在地上摸了摸,过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扶换好鞋的太后。二人慢慢走了两步,赵嫣容果然就觉得脚下有些打滑,正在此时,突然就觉得身边一重,太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来。赵嫣容脚下一用力,之前用发簪别住的木屐屐齿终于受不住力,“咔吧”一声折了。两侧的屐齿都没了,自然就不会打晃,赵嫣容将裙子单手向上一提,弓步立稳,一手抓着太后推过来的手,下边脚一横,正踢在太后的木屐上。这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太后原本推到她身上的力道全都回到自己身上,就算下头木屐是好的,在这种湿滑的地面上也没办法再保持稳定。太后这一下摔得结实,连惨叫声也发不出来了。听到动静的宫人们涌进来,七手八脚将人抬出去,赵嫣容正好甩了木屐,将之前别在下头的短簪拔出来。那簪子已经受力变了形,赵嫣容伸指在上头弹了弹,笑着将它插回了发间。长乐宫里灯火通明,整个太医院都快被拉来了。太后这跤其实摔得不算重,并没有伤到骨头。可是她跌倒时的姿势太寸了,正好扭着了腰。这下可惨了。身子僵着,连动也不能动弹一下。太后她老人家从未吃过这种苦头,胸腹上的烫伤还没好,老腰又遭重创,外头痛完里头痛,太后像跟木棍子一样直楞楞地躺在床上,一时间生不如死。腰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太医院的院正亲自下针,过了半个时辰,太后才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味儿来。事出突然,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了。净房那里值守的宫人是她的人,办事素来妥贴周到的。她当时是想将皇后推倒,让她吃吃苦头,打打她的嚣张气焰。可是不知怎么搞的,皇后的身体滑得像条泥鳅,她明明已经推上去了,却找不到着力的地方,一时间失了平衡,莫名其妙就摔倒了。章太后只能在心里暗骂赵嫣容这女人运气实在是好,这样万无一失的设计居然也能让她逃掉。可是这苦她不能白吃,这跤原本也是因为赵嫣容才跌的,没道理让皇后置身事外,逍遥自在。下过一轮针,太后觉得自己腰上松快了许多,便趴在床上,正要叫人去请皇上过来,却没想到皇后怒气冲冲举着一只木屐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