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再大的靠山也大不过皇帝。赵逢春想上个双保险,把自己得意的二女儿送到宫里去,混个宠妃当当,他这个国丈的地位便更加稳固了。可他也不想想,当宠妃你也得有这资本。论容貌,赵清容比不过容妃,论背景,赵清容比不过端妃,论心机,哦呵呵呵,她身上有这玩意儿在吗?“她想进宫就进来吧。”赵嫣容拨了拨腕上戴着的羊脂白玉镯子,对裴氏轻松一笑,“她若有那本事,不如就来宫里试上一试。”“啊?”裴氏傻眼了,皇后这是怎么了?被气糊涂了?居然能答应这么荒唐的要求!“反正放她在赵家也是没事找事给你们添堵。让她进宫来好了,这里有的是人可以教育她。”赵嫣容笑着将落到耳边的鬓发拢到耳后去,“别担心她进宫给我添什么麻烦,找什么事端。她进宫来,由本宫看着。若是她敢生了什么歪心使什么花样,本宫分分钟捏死她。”裴氏自然不明白什么叫“分分钟”,但是“捏死她”这三个字还是很容易理解的。她感受到了赵嫣容笑容下面藏着的不屑和怒气,她也明白了,赵清容若是真进了宫,只怕赵嫣容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只是……此情谁知gl“娘娘您也别逞一时之气。”裴氏斟酌着用词,“她若进宫,总归是个麻烦事,皇上那儿也未必能肯。”那是当然的,皇后进宫那是看在老裴家的面子上,赵清容是段姨娘生的,段姨娘又成天跟裴氏较劲儿,皇上哪只眼睛也不能瞧上她啊。裴氏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也是多事。就算赵逢春存了那样的念头,皇上也未必能接受赵清容入宫。姨娘生的庶女,进宫就想封个妃位,想什么呢!没想到赵嫣容眨巴着眼睛,却跟她说:“这事由本宫来想法子,总要让祖母和父亲得遂所愿才是。”安顿好了裴氏,赵嫣容想了想,便差人去找皇帝,问一问裴宜现在的情形如何,可否前去探望。去德懋殿问信儿的小江子没一会就跑了回来,对赵嫣容说:“娘娘,奴婢见了德宝公公,他说,裴侯爷人已经清醒了,院正大人正在为他行针,之后还要药浴,还得折腾好一会工夫,怕是不能立即就见人。皇上传了话,说是今夜要在侯爷身边看着,等到明儿早上,他会亲自来接娘娘一道儿去见裴侯。”这安排倒也不错。赵嫣容听说李睿明早要亲自来接她,心里的不平之气下去不少。不过听这信儿,这回裴宜的状况的确凶险。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因为旁的。赵嫣容挥挥胳膊扭扭腰,见外头阳光正好,于是带着木兰和丹枫到院子里去晒太阳了。“娘娘,”赵嫣容拿了只鸡毛毽子踢得正欢,木兰端了碗百合银耳羹招呼她休息,“您歇会子,额上都见汗了。”丹枫拿帕子将石凳子上的灰掸净,又拿了小锦垫儿铺上,这才扶皇后来坐。这身子是太弱了,不过动弹一会,脸上就冒汗,心口窝儿也扑腾扑腾跳个不停。赵嫣容拿帕子擦了擦脸,并不坐下,只是围着桌子慢慢走了好几圈儿,这才接了木兰手里的碗,将银耳羹给喝了。“你们不懂,人就是要多晒太阳,不然浑身骨头都没力气。”说着,她点着自己的心腹们说,“你们也要多动动,一个个的身娇体弱,现在不动,以后想动都动不了。”丹枫只嘿嘿地笑着并不答话,木兰嘴里应着,可看着表情也并没当回事。本来嘛,她们是宫里的女官,粗活累活有下头的宫人做,她们只要伺候好皇后就行,动胳膊动腿的,又劳累又不好看,若是将手脚都磨得粗大了,将来还要怎么嫁人?“娘娘,适才木槿又托人来求了,想回咱们昭阳殿,您瞧……”赵嫣容瞥了一眼丹枫:“你帮着她传什么话儿?”“就是,那种人,你还理她作甚!”木兰对丹枫翻了个白眼儿,“人家攀着太后那根高枝儿,怎么舍得过来咱们这儿?”丹枫呐呐了一声:“这不是就传个话儿吗?她说什么身不由己的说得可怜……”“若你们身不由己的时候可会卖了本宫?”赵嫣容继续围着桌子转圈,“从她对太后说了那凤佩就藏在本宫身上之时,她就跟昭阳殿没了半点关系。威胁也好,受迫也罢,她去回太后问话的时候可是有很多种回法的。”说着,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着木兰和丹枫,“没人想死,也没人该死。既然投了一头,就别再摇摆不定想着另一头。这样的话,两头不得好,反而死得更快。”灵药妙仙“娘娘,您的意思是,木槿想回来,并不是太后的授意?”“她?”赵嫣容笑了一声,“太后此时还想不到这些。何况木槿是被她用过的,她没那么傻,用过一次要再用二次。本宫若猜得不错,想来是太后怪木槿办事不力,责罚过她了。她如今又想着咱们昭阳殿的好处,后悔了,想要回来呢。”昭阳殿以前是没好处,跟着她这样不得圣心的皇后,跟打在冷宫里头也没多大差别。可是现在不同了,皇帝和皇后在长乐宫的表现让她们突然明白一件事儿,皇后翻身了。太后尊贵,但她没有皇后的狠厉,只泼不辣,更没有皇帝的支持。“背叛是种习惯,”赵嫣容的脸上带着湿气,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白皙,近乎透明,“你们记着,本宫可以原谅犯错,但绝不会原谅背叛。”木兰和丹枫浑身一震,只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一样,身上起了一层寒栗。皇后娘娘这句话,绝无半点玩笑之意。她是在表明自己对木槿的态度,更是告诫她们,背叛的后果。二人收敛起脸上玩笑的神情,一起跪下来:“奴婢明白。”“这话,你回去跟白露也说一说。”赵嫣容终于坐了下来,对着丹枫说,“你们是跟着本宫进宫的,也别分你们是宫里人还是赵家人,跟着本宫,就只能是本宫的人。”丹枫微抬起头,脸上掠过一丝了然。“你和白露都很聪明,应该会明白本宫的意思。”赵嫣容伸出食指,轻轻抬起丹枫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相信我,只忠于本宫,别把本宫和赵家的人混淆在一起,做得到吗?”丹枫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是赵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的身契都在赵家主母手里捏着。这个主母,可不是在后殿里歇着的裴氏,而是被赵家老太太和赵老爷捧在心尖儿上宠的段氏。皇后与裴氏之前的谈话她们都在场,听得明明白白。裴氏跟段氏不和,也不得老夫人和老爷的心。以往皇后跟段氏亲近,这也就没什么,但是看现在的样子,皇后是决然地站在了亲姨妈裴氏的身后,要跟赵家老夫人和老爷对着干了。皇后是怕她和白露因为家人的缘故要投向段氏,听命赵家的安排。丹枫的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她和白露的老子娘和兄弟姐妹都还在赵家手里捏着,如果没有皇后今日这样挑明了的话,若将来老爷和段氏拿她们家人的性命要胁,逼她们去做危害娘娘的事,她也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去做。她看着赵嫣容的脸。明艳端丽,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圆润的弧度,目光潋滟生波,却带着一丝冷意。她服侍赵嫣容已有三年了,但她觉得这个主人的心意越来越难以摸透。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她有安心的感觉。以前被段氏忽悠得团团转的小姐不见了,换成了现在手段狠辣又思虑周全的皇后。对她们来说,跟着这样的主子,将来才能更有保障。丹枫定了定神,回道:“娘娘,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奴婢自从跟了您,心里就只有您一个主子,只有您好了,奴婢们才有奔头。只有一样,您也知道,奴婢和白露都是赵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的命都在老爷手里捏着。若真有什么事,奴婢也不能不顾老子娘的死活。”说着,她哽咽起来,“木兰姐姐是老侯爷在侯府挑出来送到赵家的,她跟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家里人又都在侯府,自然是心无旁骛,心里只用装着娘娘您一个。可是咱们就难免要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