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突然被一阵阴风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痛的蜷成一团。
楚山容将已经没了声响的小萍扔到一边,飘到半空厉声道:“既然你不念旧情,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有你们的孩子,吴家所有人,全都去死吧!”
她长发乱舞着,两道血泪流下来,周身黑色的怨气已经快要凝结成实体,丹景见状提起宝剑要冲过去,却被靥娘拦下。
“别去,她怨气太重已化成厉鬼,你打不过。”
“可她要杀光所有人!”
靥娘侧头望过来,眼神漠然,“那又如何?”
“这是人命!”
“是该死之人的命,小道长莫管闲事。”
靥娘只两指夹住剑身,却似有千钧之力,丹景挣脱不得,急道:“吴家上下十几口是无辜的!”
两人正胶着着,楚山容已经将怨气凝成无数只黑色利箭,锐利的箭头朝下,密密麻麻悬浮在半空,只等她意念一动万箭齐发,以最快的速度刺进所有人心口。
吴家众人已经醒来,被摄住四肢动弹不得,听着外面声声鬼泣,吓得哀求声不断。
“来不及了,靥娘你放开我!”丹景求她。
“都去死吧!”楚山容厉声大笑,双臂猛然张开,几百支利箭顿时离弦般朝吴家各屋俯冲而去。
吴家哭嚎一片,突然一团蓝色的光芒自下而上升起,如一片宽广包容的蔚蓝色海水,怨气之箭入海,溅起漂亮的蓝色浪花,瞬间消弭不见。
“靥娘?”小道士丹景看着她另一只手托起的蓝色光海,有些惊喜。
“没礼貌,叫姐姐。”靥娘向上托起的五指收拢,光海变成一个蓝色光球,将楚山容罩在其中,“楚姑娘离开埋尸地太久,若刚才万箭齐发伤了人命,只怕今夜就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为这种人,不值得。”
丹景没说话,他修的是人间正道、护的是天下苍生,在他眼里人命才是最重要,楚山容固然可怜,但鬼物终究是鬼物,既然化作厉鬼,就应该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只是——他不解地望着靥娘,在光球照耀下,她的瞳孔染上淡淡蓝色,平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他心中打个突,一时分不清面前容颜绝美的女子究竟是人是妖。
光球慢慢缩成鸡蛋大小的蓝色圆球,打个旋飞回靥娘手中,她将球装进袖子,转身就走。
吴鹏有心要拦,不料脚底竟生了根一般迈不出半步,周围家丁也是如此,靥娘冷厉眼神扫过众人,拉着小道士扬长而去。
第7章
天色微明,齐州城褪去夜的宁静,开始热闹起来。
青白的曙光与薄薄的晨雾交融,点染着高高低低的房屋瓦舍,街上有了商贩挑担子赶车的身影,车轮从青石板上压过,发出辘辘声响。
紧接着便是小摊贩的吆喝声,卖早点的摊子在路口三五个扎推,小桌板凳摆出来,盛满甜沫的大瓦罐香气四溢,炸油条的铁锅腾腾冒着白烟,那边的小哥麻利地包着馄饨,这边干净利索的大婶舀了面糊在鏊子上一摊一翻,转眼就成了个热乎乎的煎饼。
朝阳初升,发了新绿的枝头被染得金黄,这春意融融的城,当真鲜活极了。
齐州府衙后院,知府白从章一家正在吃早饭,三合面的煎饼刷了酱,撒上香喷喷的葱花,再裹上两根刚出锅又酥又脆的油条,配着热乎乎辣乎乎的甜沫,一口下去,沉寂了整夜的胃口瞬间被叫醒。
白从章刚上任不久,拖家带口来到这齐州城,安顿了不过半年,齐州有山有水,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
他想在这里长长久久呆下去,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做个让百姓舍不得的好官。
“要做个好官啊。”他咬一口煎饼,眯起眼睛自言自语,“不易,相当不易。”
“一大早嘀咕什么呢?”白从章的妻子崔氏看看丈夫,将剥好的茶叶蛋给他,“来,吃个鸡蛋,你自打上任可是勤勉不少,瞅着都清减了。”
“嘿嘿,清减了好啊,清减了说明本官为民操劳。”
“是是是,为民操劳,但也得注意身体,别到时病倒了,受罪的可是自己。”崔氏说话间又剥好一颗茶叶蛋,这次给了对面的儿子,“泽琰,吃鸡蛋。”
“是了,春日是个长个子的好时节,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咱们泽琰多吃些,长个大高个。”
白从章笑眯眯看着已经初见少年模样的儿子,怎么看怎么欢喜,“最近功课如何?累不累?爹这些时日忙的顾不上你,待春社放了假,咱父子好好聊聊。”
白泽琰是白从章的独子,今年十二岁,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他正是能吃能长的年纪,三两口将阿娘给的鸡蛋吞了,又喝了半碗甜沫顺下去,擦擦嘴:“恐怕不行,夫子说春社不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