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是刚从床榻上醒来的褚匪,还有赵凉越和柚白。两日前,三人被各路人马追杀,是池听雨亲自虎口抢人,然后趁其不备一头扎进烟泽,让追兵完全摸不着头脑,才在绝境中摆脱了危险。那时,褚匪已经很虚弱了,刚抬头看清是池听雨,结果师父还没喊出口,就被池听雨打了一个巴掌,赵凉越赶紧相护,满腔怒火的池听雨愣了下,然后倏地哈哈大笑,然后给一行人吃了防烟泽里中毒的草药,把一行人带回据点,池听雨也才终于想起来似的,让人往北边报了信。之后,赵凉越一直没日没夜地守着照顾,看得军医忙安慰,说是池将军提供了最好的伤药,现下情况已经稳定,并无大碍,不用过于担忧。赵凉越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军医退下,军医便识相地离开,接过刚一出门就被池听雨拽到了一边。池听雨道:“喂,老实点,问你个事,要老实交代!”面前可是曾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名将,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人骨头给捏碎,军医哪里敢说个不字?赶紧捣蒜似的点头。但军医没想到,池听雨摸着胡子看了眼房间的门缝,笑着问他:“我徒儿褚匪和叫赵凉越的那位小大人,是不是那种关系?”军医先是一懵,随即想到当日马车上两位大人接吻一事,再次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对池听雨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话来——毕竟,谁情愿自己徒弟有龙阳之癖!池听雨看着军医战战兢兢的模样,啧了声笑道:“那看来就是了。”军医紧闭双眼,等着池听雨发飙,心道,褚尚书啊,这真不是属下说的,是池将军老人家聪慧过人,自己猜到的,到时候池将军棒打鸳鸯,可不能怪属下啊!谁料,池听雨大笑两声,道:“好!自己长得不怎么周正,好在给我找的徒媳周正,还算有眼光,而且还是拐的师弟,可太秒了!”军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直到今日下午,褚匪晕了整整两天后,终于醒过来,赵凉越忙让柚白去通知其他人。池听雨嘴上各种嫌弃和苛责,但其实过来的比谁都快,并亲自检查了一番,才终于松了口气,道:“还是我这里的解毒药好使,你身上带的那个,还是以前钟神医给你的吧?现在早不顶用了。”“多谢师父相救。”褚匪说着就要下跪,被池听雨一把拦住。他的徒弟心里想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迫不得已做了一些事,还要把罪孽的痛苦肚子承担。“行了,不用多说。”池听雨看了圈屋里的人,道,“云鸿,赵大人,柚白留下,其他人出去吧。”屋里剩余的人闻言退了出去,之后池听雨没等三人问什么,池听雨长叹一气,将往事的封条揭下。对于柚白,尤其是赵凉越和萧家对他的态度,还有萧家本身的谜团,褚匪一直心有所疑,直到今天,柚白再次被特殊对待。直到池听雨回头,一双泛红的眼眶看向柚白,声音微微发颤道:“这是我的挚友,更是你的父亲。”褚匪躬下身子,心口处传来阵阵剧痛,他只能用手死死抓住心口,然后像是倏地想到了什么,道:“那年案发,武安侯夫人……好像确是身怀六甲。”可是,明明武安侯夫人身体很差,平日从不出门,吹阵凉风都会受寒卧病,故而樊齐光从来不会逼迫她为他生儿育女,就连那个孩子也是意外怀上的,据说樊齐光早就让钟神医设个安全法子流产,因为武安侯夫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生下那个孩子与自杀无异。但是,她最后还是选择用命为丈夫留下了这最后的一点血脉。柚白露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第一反应是看向赵凉越,赵凉越对他点了下头。柚白往后趔趄两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张开嘴想要哭出声,却是唤作无声的嘶吼。池听雨走过来,将手搭在柚白颤抖的肩膀上,道:“你的父亲,是临危出征的英雄,你爹母亲,为了生下你,连命也赔进去了,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真的很爱你。”柚白喉咙中的那声哀嚎终于决堤般喊了出来,撕心裂肺。原来,他的父母从来不是当年丢弃他的绝情村民,他们和公子一样,是世间最爱护他的人,更是为国为民的忠诚良将。可是,他到底是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如果可以,他好想能和他们有一段回忆,一段以后每次想起,就赶到无比幸福的回忆。“至今,没有人知道当年的昆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父亲没能成功下山。”池听雨拥过柚白,紧紧抱着他,目光犀利,道,“但相信你池叔,当年那笔账,我们必定让那群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