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刚坐下,突然听见门被人推开,顾婉玉惊得抬头去看,便瞧见柳姑姑提着一些普通的煤炭,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柳姑姑之前被打过一顿,脸上还有伤痕,走路的姿势也不大顺当,想来是之前被打的伤还没好,瞧见了顾婉玉,柳姑姑那张婉月面上便带起了几分柔润的笑意,含笑递给她炭火,道:“凑合用吧,姑姑刚买的。”
“姑姑?”顾婉玉惊得瞪大眼:“您,您怎么知道——”
柳惜娘摸了摸自己随意绕在脑后的发鬓,有些讥诮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他们就这样。”
有钱有势的人就会被追捧,如顾老太君,没钱没势的人就会被踩,如她们俩,冬日不给炭火,夏日不给冷冰,平日的膳食还要克扣,顾府就是如此。
柳惜娘在顾府里待久了,早已将这里的人都看透了,可惜她早已在这里陷了大半辈子了,离是离不了,只能就这么一点点的磋磨下去。
她只能尽力的,让她的女儿过的好一些,她与顾婉玉道:“别觉得失落,车到山前必有路,日后你仔细为自己打算,总能再站起来的。”
她当初都能从青楼爬到顾府来,那顾婉玉一定也能得来个好人家。
顾婉玉接过炭火来,眉目中闪过几分落寞。
她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来了呢?
倒是柳惜娘看的开,安抚了她几句后便走了。
柳惜娘走了,房屋间又是一片寂静。
她一个人坐在床褥间,被褥冰凉的触感冻着她的身子,这样窘迫的环境,让她坚定了诱顾乘风的念头。
她一定要做到。
——
书说一面,花表两枝,外京顾府这边是暗潮涌动,内京盛府却是一片祥和。
盛枝意休夫过后,日子“腾”的一下便慢下来了。
冬日间煮一壶热酒,闲来无事出去买买玉石,总有她自己的乐子。
因盛瑶光说想要考科举,盛枝意还给盛瑶光请来了一位夫子,专门教盛瑶光读书。
盛枝意见盛瑶光真的学的废寝忘食,并非是一朝之意后,她便真的开始给盛瑶光铺路,不断的带盛瑶光出去见一些官场上的长辈,让盛瑶光有一些人脉助力。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但是她愿意做托举盛瑶光的人,只要盛瑶光想做,她都会尽力为盛瑶光去做。
她上辈子愚钝无知,让盛瑶光受尽委屈,那这辈子,她要竭尽全力,让盛瑶光过的快乐。
——
带人读书、引人上路,总要去见客,去认识人,去参加宴会,那难免就会被旁人家知道,这些动静都是藏不了的,所以很快,京中人便知道,盛枝意丢了那有状元之姿的儿子不要,竟要将她那从乡野间捡回来的女儿捧上官位。
多么荒唐啊!
一个没读过书的女子,又是在乡野间长大的,什么都不懂,字都写不明白,想考官,简直难如上青天。
不少人笑盛枝意是疯魔了,觉得愧对自己的女儿,便要将所有东西都给她,也不想想,这盛瑶光有那个能耐接住吗?
盛枝意是想要个在朝为官的子女想疯了吧?
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劝盛枝意。
“想要延续府内荣光,你将你儿子接回来不就可以了吗?你儿子又不是蠢,何必再培养一个?”
“就是,女子若入朝为官,是不可嫁人的,日后也影响子嗣,何必呢?”
“虽说你与你那夫君闹得难看,但是你那儿子可是你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啊,那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血肉至亲,你何必对他这样狠辣呢?”
“而且,你这女儿根基太浅,怕是也考不中的。”
但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劝什么,盛枝意都当做自己听不见。
这群人根本不相信,她让盛瑶光做官只是为了让盛瑶光开心,他们不能理解盛枝意对盛瑶光的纵容,只能以自己的角度去理解——所以他们认为是盛枝意想要一个在朝为官的子女延续荣光。
盛枝意被人劝得烦了,便昂起一张艳丽明媚的脸蛋,看着对方笑道:“她考不中也没关系,我求我父去给她讨个官做便是,左右祖上蒙荫,这官不讨白不讨。”
旁的人听了这话,干笑了两声,便也不再劝了。
是啊,人家有那么一个好爹呢,推谁不是推?儿子孙女有什么区别?推一个草包上去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