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件事传到了顾府里,引来了顾乘风的愤怒。
“凭什么给盛瑶光蒙荫!”不大的书房内,顾乘风怒拍书案而起,一张金相玉质的面上满是愤怒:“她一个女人懂什么?她都没进过国子监读书,凭什么让她入朝堂!”
当时正是冬日间,书房里没有地龙,只有几盆炭火烘烧着,顾乘风冷的发抖,写字时的笔墨都酝不开,他在这样艰苦的处境下还在为自己的官途隐忍努力,凭什么盛瑶光可以在盛府里舒舒服服的被人伺候、轻而易举的被举荐进朝堂做官?
凭个什么!
就算是盛瑶光那样的草包进去了,又能得来什么荣光?不给盛府找麻烦就已经算是好的了!盛枝意宁可花大价钱培养一个带不起来的泥腿子,都不肯帮他一把!
这算是什么母亲?
顾乘风大怒之下,干脆丢了笔墨,出了厢房,又一路沿着廊檐出了外京顾府,去外面找他父亲去了。
他管不了母亲,但父亲管得了。
——
顾乘风找过去带的时候,顾云亭此时正在京中的一处花楼里跟几个商贾喝酒。
在群商贾们围着他吹捧:“顾大人慧眼识英,现在这水沉香木已经翻了两倍了,当真是赚了好大一笔。”
顾云亭难掩得意。
他跟盛枝意分家时,将这水沉香木全要过来真是最英明的决策!
他赚了很多钱,有了这么多钱,他就可以给自己通关系,再结交一些人,将自己降下来的官职重新打上去!
等他再娶一名世家女,找一个靠谱的联姻,他便能坐稳了。
到时候盛枝意已经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了,而他,风华正茂!
顾乘风找过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亲爹坐在椅子上、面色涨红的嘿嘿笑着,浑身酒气,一副说不出的蠢样,周遭更是一些喝的醉醺醺的商贾,身上一股铜臭气,令人厌恶。
父亲被降官了之后,对朝廷的事情也不再热衷,反而日日都扑去炒那水沉香木,还纡尊降贵去跟几个商贾喝酒,常不回府来,顾乘风有时候都找不到父亲,更不知道父亲都在忙什么。
有那么几个瞬息,顾乘风都觉得父亲有些陌生,他好像不认识父亲了,也有些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父亲。
但最终,他还是走上前,在父亲声线模糊的询问下,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母亲要给那泥腿子请官——嗝!”顾云亭摆了摆手,醉醺醺的道:“放心,我能给你找更好的官。”
顾乘风闻言大喜,问道:“真的吗?父亲,您怎么给我请官?”
父亲官职不够高,他的蒙荫是有要求的,需要顾乘风去三品官员的府内做几年长随伴读,他这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做长随伴读?
所以顾乘风没想过让父亲给他请官,只想让父亲去找母亲,让母亲找祖父去请官,现在父亲说能帮他请,让他惊喜极了,同时又有些疑惑。
父亲怎么请呢?
顾云亭面上浮现出来些许得意,他指了指那些喝的醉醺醺的商贾,道:“父亲马上就有钱了,有四万两,到时候花钱给你请,有钱能使鬼推磨,就这两日了!”
顾乘风大喜,顿时不觉得那些商贾讨厌了,对父亲总在外面纵情声色的事也不烦了,只老实回家等父亲赚大钱回来。
——
因着赚了些银钱,所以顾云亭对自己的儿女们也都大方了不少,他为了证明这对儿女跟了他一定会比跟盛枝意过的更好,所以花了大价钱给顾乘风运作,又给了顾婉玉不少月钱。
顾云亭这几日风光正盛,他之前被盛枝意打压过,官途受阻,大跌颜面,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后来赚了银子,恨不得满大奉显摆他赚银子的事。
世道一向是笑贫不笑娼,别管顾云亭什么身份,之前做过什么事,只要他风光起来了,就又会有人来舔他,甚至他还开始找门路,试图想重新升官。
虽然他周遭聚集的都是一群因利而来的乌合之众,但乌合之众也是众,一时间竟真有几分起高楼的意思。
顾乘风眼瞧着很快便能进朝堂做官了,不由得狠出了一口气,又一脸嚣张的重新回了他的同窗圈子中。
见顾家隐隐又有起来的势头,昔日那些同窗们又开始搭理顾乘风了。
他摆足了谱,好生装了一把。
顾婉玉收了那些银钱,却没出去乱用,只是偷偷攒存下来,她偶尔还买些东西分给柳惜娘。
她生性爱算计,也不张扬,不似顾乘风那般爱显摆,之前顾老太君甚至想把她许给一个老男人,让她知道了自己在顾府的地位,所以愈发谨小慎微,从不出去胡闹,只安静在府内待着,偶尔讨好顾老夫人,偶尔去看柳惜娘——她总能找到最适合她的路子活下去。
虽说柳惜娘因为之前她及笄宴上的事情,成了所有人都厌恶的人,但是她总觉得柳惜娘对她亲切,且,柳惜娘对她好是真的,她也愿意对柳惜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