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下人将醒酒汤端了进来,刑朔吩咐让他们大人喝好了再喂给他,然后大步朝门外走,想了想,又吩咐别让碧璃亭那些小倌趁机往上凑。一旁的京墨不解问道:“大人哪里会喜欢那些个涂脂抹粉,男不男女不女的?”刑朔哼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除了某位姓赵的,其他的人入不了你家大人眼,我是怕他来气把那些不识趣的打个半死!”京墨恍然大悟,忙点点头。“自己倒是痛快了,我又得通宵!”刑朔骂咧地往外走。“元程。”元程是刑朔的表字,刑朔赖得理会,脚已经踏过门槛。“元程!”褚匪又叫了一声,刑朔不耐烦地回头,问道:“又怎么了?还要骂我?”褚匪摇摇头,用手撑住桌面借力起身,最后因为醉态跌回椅子上,只得头缓缓抬起朝向刑朔的方向,桃花眼没有丝毫聚焦。褚匪恍惚着愣了楞,突然想起什么,问刑朔:“你说,我娘会原谅我吗?”刑朔一怔,袖中的拳头握紧,道:“陈姨不会怪你的。”褚匪笑了起来,道:“我娘和老师都不会原谅了我了,他们至死都会带着对我的恨意离开。”“云鸿……”“可是我不怕!可是我不怕啊,元程,所有人都骂我忘恩负义,是樊家军的罪人,说不配做老师的学生,逼死自己亲娘,可是我不怕,我只要他们付出代价,这就是我的目的。”“别再说了!”刑朔打断褚匪,“我知道你其实在意的,待十三年前真相,他们九泉之下定会明白。”褚匪怀疑地看着刑朔,不知过了多久,笑了笑道:“好,那我信你,我等那一天到来。”话刚完,刑朔正待再安慰两句,褚匪倒头往桌上一趴,当即睡着了。刑朔:“……”京墨在一旁赔笑道:“大人他已经为了宁州的事好几天没合眼啦。”刑朔上前踢了脚褚匪,叹气道:“罢了,打白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完转身下楼。门口属下等候多时,看到刑朔出来,忙上前问:“大人,现在是直接回府吗?”刑朔驻足抬头,看着中天那轮模糊的残月,突然问属下:“你说,我和褚匪这样的人,会得善终吗?”属下一惊,正要说什么,被刑朔打断:“不回府了,直接去刑部,他们头儿在这里买醉,那边指不定急成啥样。”赵凉越回到小院时,柚白正在求着宋叔给他做宵夜,还带着阿白一起卖萌。“你家公子这么晚回来,就不出去找找?”赵凉越觉得浑身乏得很,进了院门直接往花坛上一坐,阿白见他回来,立马从柚白怀中跳出跑过来。“不是啊,是刑阎王来消息,说你和褚大人去吃花酒了。”“吃花酒?什么乱七八糟的。”然后想起碧璃亭确实是吃花酒的地方,还是跟男人,“……”“那公子你这新衣裳哪里来的?这一看就很贵。”“白拿的,反正褚尚书有的是钱,白拿白不拿。”柚白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点头。宋叔倒了茶水递给赵凉越,问:“公子可要吃些东西?厨房都备着呢。”柚白当即喊道:“宋叔你偏心!不是说没有吗?”赵凉越笑笑,朝柚白举举阿白,道:“阿白也偏心噢。”柚白跟着应和地喵呜了几声,柚白不满地噘嘴,随后化悲愤为力量,去帮宋叔端饭菜上桌。吃饭时,赵凉越问柚白是否将鹿鸣的事告知韦大人,柚白立即眉开眼笑,说自己如何讨人喜欢,那位高居户部侍郎不仅见了他,还让他留在府里吃了饭。赵凉越笑了笑,并不告诉柚白自己已经算是和雪枋院及韦府结盟,不过心里有点意外韦星临对柚白的态度,估摸着和萧老夫人一样,也很喜欢小孩子。韩亭因着近来得了几把上好的绫绢扇,便邀了赵凉越和萧瑢乘舟游玩,一来送扇,二来赏秋。其实京都的秋过于萧瑟,不禁风吹得眼干,也瞧不见多少苍翠颜色,只是若泛舟城西河间,其主街最为京都繁华处,衣香鬓影,宝马雕车,新奇好玩的也不少,倒也有几分兴味。赵凉越看着自己手中的绫绢扇,触质柔腻,扇面薄如晨雾腻,上绘青竹伴月,勾画功力十足,是件可以在京都叫卖高价的好东西。只是……赵凉越看向一旁转扇子玩的韩亭,笑道:“这般精致团扇,京中多为女眷所用,我和萧兄要如何用?”“怎么用不得!”韩亭说着示意赵凉越往韩亭那边看见。赵凉越侧头,只见萧瑢一身白衣如月,懒懒靠在舟头,一头墨发随意披散,眉目无神低垂,手中执着把绘了牡丹的绫绢扇,轻扑着前面一只小飞虫——明明甚是无意,却偏偏美得如画,惹得岸上行人不住眺望,更有些胆大的公子小姐们相邀同行,萧瑢却好似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是安静地看着湖面偶尔冒头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