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学好防身术的,随身带砒霜。”两人你来我往争辩个没完没了,梅老师咳嗽一声又都乖巧安静下来。“小猪,”她说,“你先让小鱼讲完,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俞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人和他的职业的确是互相选择的。我的一些特质,放在别处可能不值一提,放在一个医生身上就非常重要,比如同理心。你不能强求一个律师充满爱心,但你绝对希望一个医生能够关心疾苦。”“那天冲上去救人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很多,连防身的东西都没顺一个,就是冲上去了。你们都很清楚我的性格,我不仅胆小,还很拖沓。我会冲上去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梅姐是个孕妇,她肚子里有小孩,我实在不忍心。”然后他放下一次性水杯,草绿色的茶包安稳地沉在杯底。俞斐调整好姿势,转头看向褚臣:“所以小猪,我要继续做医生,只有这个职业才最适合我,才能让我实现自己的价值。”南方初秋,冗长昼日渐消亡,暗夜滋长吞噬日光炙晒,化作一口寒凉吐出。风过树动,婆娑世界。他们离开梅远家以后就踏着单车直取海边。天要冷下来了,大海也将要陷入寂寞,往来游人已比盛夏要少许多。他们一路无言,走到海的尽头,四下更是没了半点人影。清风朗月,一泓寒清月色落定下来是分寸恰好的诗意。他们翻过栏杆,并肩躺在石堤上仰望夜空。造物主创造这一夜的星空时不小心抖了手,碎星一把撒得深浅不一,明明暗暗,灵灵醒醒。“小鱼,”褚臣忽然开口,“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俞斐枕着手臂,懒洋洋地应。“你要是出了事,我会殉情。”俞斐坐起身来看他。褚臣躺在俞斐的影子里,神情幻变无常,飘忽伶仃。“不是想要威胁你,要你放弃理想,只是和你交代:我是靠爱情活着的,”他平静地陈述,“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静默有多长,等待有多久。最后俞斐笑着说:“我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褚臣把他拉到身上:“两小无猜,竹马竹马,一生只爱一个人——为我们的古典爱情,干杯。”而后他们拥吻。海滩、月光、微风,良辰美景。隔着一场生死有若大梦,梦醒经年已过,来日依旧漫长。吻完以后继续看星星。“你记不记得高考完我们去西藏,珠峰大本营,凌晨四点看银河,”俞斐在半空一抓,像是把银河当成丝带抓进了手里,“真的是乳白色,难怪老外叫它ilkyway。”“我记得你抖得和个筛子一样,又不肯我抱。”“帐篷里都是人啊。”“黑灯瞎火,你怕什么?你脚趾冷得像冰块,我那晚要不给你捂暖了,恐怕得切掉。”“乱讲,哪有那么夸张。”“你不信啊?你不信等我们大学毕业再去一次啊,深入阿里,横穿尼泊尔去印度,向东,穿过孟加拉和不丹回国。或者你不累,我们可以马不停蹄,从中亚直切东南亚,去吴哥窟,找王家卫那个树洞。马来西亚就不了,正宗肉骨茶我们在家就能喝,双子塔没劲。新加坡也挺无聊……”听他说这一套流畅无比,俞斐笑问:“你计划很久了?”“谁还没想过周游世界啊?”褚臣侧过身来,撑着脑袋看月光里俞斐柔和的面部线条,“现在不流行什么旅游结婚吗?不用摆酒,和大人说一声,领了证就去流浪。”既然说到。俞斐也扭过身来和他对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叔叔出柜?”“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和他说,我爱小鱼,小鱼爱我,你祝福最好,不祝福我也不care。”俞斐想撬开他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至于那个女人,我想她应该会很高兴,”褚臣继续满脑子是水地发言,“一旦我和我爸关系破裂,她也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讨好我,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小鱼,之后我们搬出来,我要给你买一套房子,面朝大海,和你做爱。”……我为什么会喜欢一头无时无刻不在发情的猪。俞斐有些绝望地问:“那我爸我妈呢?你难道要我和你一样,和父母老死不相往来?”确是问到了两人的心结上,褚臣探过来舔舐俞斐的泪痣,俞斐推没推开,反被他双臂囿困,方寸之间全是焦躁不安的呼吸。“小鱼,”褚臣轻声唤,“陈老师临走那天说过,她没办法左右你的决定。”“她也说过,”俞斐趑趄,“我是唯一的孩子。”“他们要是想留后,我们可以去做代孕,自己培养胚胎,挑最优质的卵子,比对基因图谱做筛选,用crisprcas9把基因缺陷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