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着睡了一路,李立清只觉身体都快散架了。魏文熙倒是睡得香甜,靠在柳明臣胸口上减震作用相当明显。两人都睡着了,没人发现柳明臣陶醉得很明显。一觉醒来,快到中午时分,马车停在临川的渡口旁。柳明臣一行人从车上下来,得摆渡到对岸去再赶路。渡口旁其他渡船都已经出发了,如今只停着一叶小舟。李立清把行李全都搬到地上,小声嘀咕道:“这次出门刚好赶上迎花节,到江东的旅人多了,摆渡都得等半天。”冬日的阳光出乎意料的烈,他们正想找个地方纳凉,就见着渡口旁的凉亭很热闹,有个旅队聚在那里围观着什么。不时还听到有人骂骂咧咧地挤出来,马上又有人挤了进去。“那是在做什么?”李立清挤过去,踮着脚朝人群中看。魏文熙和柳明臣也跟了过去。只见人群中围着一位头发须白的老船夫,他面前摆了一个棋盘,对面一个穿着华服的富家老爷正与他在棋盘上拼杀。富家老爷不出五步就被将了军,一脸不忿,嘴上喊着:“我不服,再来一局。”老船夫本来笑得挺欢,听到他的话却不应承:“每人只下一局啊,棋臭者恕不接待。”那富家老爷被说得脸色难看,放下一两文银就走了。老船夫高兴得就像个孩子一样,一副老顽童的模样。李立清问旁边围观的人:“这是在做什么?”围观的一位姑娘无事可做,便给他解释:“这位老人家是个船夫,只要能下棋胜过他,他就免费摆渡。“若是输了棋,就得给他一两文银。”李立清两眼马上亮了:“那很划算啊。我去试试。”那位姑娘笑道:“可没那么容易。这位老人家一早上可没输过一场。”柳明臣刚才也看了那富家老爷输棋的经过,确实想胜这位老人家并不容易。这位老船夫棋风凌厉,极擅长进攻,甚至把一切筹谋都放在你眼皮底下,却能让你不得不进他的圈套。这是一位阳谋高手。魏文熙也摸着下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李立清可不管那么多,坐下摆好棋就开始进攻。等他发现棋无可走的时候,不过七着。他哭丧着脸,掏出一两文银:“老人家是我败了。”老船夫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孩子心思单纯,还得多加历练。”“我试试。”沉稳的嗓音响起。柳明臣坐在老船夫对面,重新摆好了棋。老船夫没急着动棋,先是打量面前这位年轻人。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正,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正气,是极有才德之人。刚正之余,又带一丝冷冽,不好相处。棋盘上,柳明臣先动,他的棋风也是偏阳谋。两人你来我往地执棋而动,都不需要思考多长时间。顺应时机、位置和敌我强弱而施展各种谋略。若这个棋盘化为战场,两人就都是勇猛的将军,带着自己的麾下横渡、连横、绕后、突袭。两人的杀招有来有回,战场上血流成河。淘汰下来的棋子越来越多。细细数来,竟是老船夫被吃掉的棋子更多。老船夫的额头慢慢渗出汗来,他脸上的皱纹绷得越来越紧,全然没有之前对弈的闲适感。柳明臣也不轻松,他看似始终面无表情,实则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从没有人能坚持这么久还不败,还能把老船夫逼到绝路。这个年轻人没准真的可以打败船夫。围观的群众渐渐地屏息,开始等待他们之间的最终决战,但其实内心都觉得没什么悬念。只看柳明臣想怎么赢。刚才回答李立清的那位姑娘如今也被柳明臣给吸引了去。他执棋的手修长白皙,人也坐得端正,肩膀宽厚,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利落的动作间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度。她悄悄咽了一下口水,若是这位公子未娶妻,真想与他攀谈一番。在人群后的魏文熙看着棋盘,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大家都看好柳明臣,但她却觉得……难!只见老船夫在棋盘上忽然发难,接下来的几个回合纷纷吃下柳明臣的棋子。柳明臣的表情变得越发冷峻。原来老船夫不是只会使阳谋,而是还没到他发动陷阱的时候。之前那些看似直来直去的拼杀,忽而变成了锐利的匕首,不经意间在柳明臣的背后亮出刀光。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正大光明的拼杀与阴暗不堪的谋动之间瞬间切换,就似一副完整的阴阳太极图将他所包围。他已无处可逃。柳明臣坐了片刻,没有落子,其他人都以为他在想着怎样翻盘,其实他是在回味刚才的棋局。被光明和黑暗同时包围的感觉让他觉得熟悉。执棋人发动迷局,而他看似主动,却是入局之人。柳明臣摇了摇头,虽还未被将死,却已然认输。“老人家好棋艺,在下甘拜下风。”老船夫收下柳明臣的文银,对他却是越看越:()皇家庶女竟是马甲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