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眯着眼打量魏文熙,她也回视过去。两人都没说话,在棋盘上摆好棋子。柳明臣以为魏文熙向来喜欢低调,应是对这种公开对弈没兴趣才对。如今看来,他是想错了。围观的人都窃窃私语,似乎有人对女流之辈上桌对弈有所不满。身后几位公子低声调笑,仿佛这个性别坐在对弈桌侧就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他们甚至还没看对弈的过程,就嘲笑着走开了。剩下几个姑娘还在看着,主要是看到柳明臣在魏文熙身后站着,想着这位公子不走,她们便多站一会儿,混个脸熟也不错。这场对弈谁赢了,也与她们不相干。柳明臣站在魏文熙身后看着,似是隔绝了外界所有目光,让她可以好好对弈。老船夫作势请魏文熙先动。魏文熙执子后退了一格。“后退?”同样也在关注棋盘的李立清忍不住喊了出来。哪有人下棋不进攻,反而后退的?这个走法根本就是无意义的棋,看起来只是废了一步,实则让对手抢占了先机。柳明臣也是眉头一挑,这确实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老船夫倒是没什么反应,执棋直接贴杀过来。魏文熙一步退,步步退。眼看着老船夫的卒、马、车、炮全都渡河而来,大有大军压境之象。李立清摇了摇头,只觉得魏文熙必输。但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之后的十几步,老船夫居然吃不了一个棋子。他本以为对方已经无路可退了,全军据守,但等他想轻松拿下棋子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总有些棋子从一些奇怪的角落莫名其妙地杀出来。但凡他敢吃下她一个棋子,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两军仿佛在魏文熙一方的城下对垒,老船夫居然攻也攻不下,绕也绕不过。他作为一个老将,根本不信这个邪,一边正面突进,吸引火力,一边背后绕城。终于,他还是在魏文熙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溜了两个棋子进去。魏文熙还在处理前线他密集的火力,应是顾不到这边。柳明臣看着着急,想要提醒,但又只能观棋不语。之前走掉的几位公子见魏文熙还未落败,又磨磨蹭蹭地走回来看。一看又在心里嘲笑,别看坚持了那么久,果然还是不行,这不是败绩已定了嘛?老船夫内心雀跃,眼看着再走一步,就能将军。只是,魏文熙又从前线移着棋子过来,想来阻挠他的攻势。来不及了,远水怎么可能救得了跟前的火呢?他刚想执子喊出“将军”。这两个字却从魏文熙的嘴中吐了出来。怎么可能?老船夫返回去看,魏文熙所走的这步看似是要阻挠他偷家的攻势。实则将住了他的棋。所有人都震惊了。哪怕是一直在魏文熙身后看棋的柳明臣,不知何时也已经代入了老船夫的一方,就等着老船夫再走一步胜利。哪知道魏文熙也在悄悄地从正面打开了缺口。一个人若是只着眼在棋盘的某一个点,势必会忽略掉大势。魏文熙赢就赢在了灯下黑。观棋的众人这才把眼光从老船夫潜伏的那两个棋子中移出来,纵观全盘才知道老船夫在密谋的时候,魏文熙已经悄悄从正面封锁了老船夫的所有应手,而且应是算好了,能比他早一步棋“将军”。她最终竟是以阳谋赢了老船夫的阴谋。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从那后退的一步开始。柳明臣盯着魏文熙的背影,摇头感叹,钦佩之情溢满心头,不自觉地就鼓起掌来。围观的姑娘也同样兴奋:“真厉害啊。”旁边几位男子不满道:“你看懂了吗?就夸。”“看没看懂有什么关系?她赢了不是吗?”那姑娘拍了拍魏文熙:“姐妹,好样的。”几位姑娘也都真心地道喜。老船夫表情却深不可测,他定定地看着棋盘,久久没有说话。旁观的一位公子道:“老人家,你就差一点点而已。下一局肯定赢她。”李立清听到这话就不服了,凭什么人家赢了,他们还在那里阴阳怪气?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老船夫倒是发话了:“此言差矣。看似只差一步,其实棋力上差了千里。是我败了。”输家还比他们围观的人要洒脱,倒是显得他们小肚鸡肠了。这几位公子都不悦地走开。老船夫收拾好棋盘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对魏文熙一行人道:“请随我来。”柳明臣和魏文熙在舟上坐定,李立清也把礼品搬到了舟上。老船夫一撑船蒿,小舟便离岸了。“老人家,你这船稳不稳啊?”李立清怕是带的东西多了,小舟要被他们坠沉。老船夫呵呵一笑:,!“你放心,五六个人都不在话下。”魏文熙看着江上倒映的风景,明明灭灭好不真切。她想起来自己已是好久没有纯粹为了游山玩水而出门,这样的旅途对她来说,同样好不真切。柳明臣一直看着她的侧脸,方才她赢了棋,却并无雀跃的神色,那对她来说,似是一件极普通之事。这让他忍不住想,面前这个女子到底还有多少潜藏的能量是他不知道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怎么挖都挖不尽的宝藏。而这样多才多艺的人坐在他身旁,却如此寂寥,让他想到了那个不世出的天才的名号。那个人也给过他同样的感觉。李立清还在跟老船夫攀谈:“老人家,你这船撑过几回啊?”老船夫站在船头,手上桨板均匀地摆荡,看似不快,却是顺水行舟,一路通畅:“近年载人就只这一回,平日都是我独自在江上来回。”李立清闻言更是激动,拍拍柳明臣的背说道:“柳卿,夫人的棋艺真是绝顶啊。这老人家今年就败过这一回。”柳明臣应了一声:“是啊,我家夫人惊才绝艳。”魏文熙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忽然间嘴那么甜?”柳明臣没脸没皮地凑过去:“夫人:()皇家庶女竟是马甲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