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没有想到与范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监察院外,这样的体验很不好。
年轻的司南伯范建此时才三十岁出头,面相庄肃,五官端正,是标准的英貌长相,颌下的四寸美髯还处于一个待留的状态。
不愧是流连于流晶河畔,能吸引京都一众女子倾心的风流才子。
他的面相看着很冷,不苟言笑地盯着面前温文尔雅的年轻先生:“我想过你会去京都很多地方,可我唯独没有想过你会来这里。”
“从你入府开始,一切的动向我都看在眼里,与小婢女的谈话,随滕子京出府后的一举一动,当你能看出那些问题的时候,我就认为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是个聪明人,就千不该万不该来这里!”
司南伯似乎有些生气,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那教训的口吻却极顺畅。
林若不解,恭维笑道:“惭愧,伯爵大人,在下只是范府一位普通的客人,却劳您如此操心。”
“不错。”范建的眼里突然露出一丝惊喜:“你竟在认为我多管闲事。”
“怎么会,林某一介穷酸书生,能得到伯爵大人的重视,何其幸哉。”林若微感惊鄂,赶忙道。
“你是闲儿的老师,更是一名春闱考生,我希望你能做自己身份该做的事。”范建很认真道。
两人的对话看似露着锋芒,却又无不透着关切。
范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这个深不见底的监狱,皱眉坐回车中,马车开始往着该去的方向而去。
“监察院与官场不是一体,你站在哪边,就要识趣地与另一边保持距离,今天你就犯了这个错误。”
范建微感疲倦道:“你在外面看看也就算了,可你偏偏跟着里面的人进去,如此以后一旦有了名气,很容易就会招来某些不怀好意的人追根究底,然后把你打入监察院一党中,要知道,宫里的人是不可能会忍受朝廷官员与监察院牵扯不清的。”
说罢,范建叹了口气,很不理解拥有着冷静的头脑和态度的年轻人,为何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看来还是过于稚嫩,受院里的老狐狸缚了手脚。
“既要参加春闱,入朝为官才应是你的目标,好生践行心中的理念,将来闲儿入京也好互相帮持。”范建再次说道,就像一个长辈教育晚辈,林若唯有倾听,无从开口。
车厢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伯爵大人希望范闲做官?”林若终于开口,却另辟蹊径换了个话题,“恕林某直言,范闲少爷好像没这个想法。”
范建微微一笑,面色黯淡下来:“很多事不是由内心的想法所能决定的,将来他会明白,我也会说服他的。”
“何况我也并没有希望他做官,我只是希望他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可以,我倒更希望他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
范建这样想着,再看向对坐的年轻人,不由思疑,真的听进去自己的苦口婆心了吗?
不气傲,不冒失,任由人说弄便不叫年轻人了。
范建忽然哭笑不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忤逆不孝,跟着那个女人总是会做一些不合情理,与此时代反着来的事。
未来的闲儿会不会也不听劝呢?能听劝就不会是她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