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成倍地拉长,他听到拳头打击到皮肉的声音,但没感觉到疼。几秒钟后他觉出自己被放开了,他头晕脑胀,摸了一把,发现自己的校服已经被撕开了,从锁骨到肩膀几乎都是露着的。几个男生在叫喊着什么,他没顾得上听,拽着书包带,勉强摸到了那把折叠刀。他要把刀拿出来,一件衣服先罩了下来。很暖和,带着正常人的体温,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南灼躲在衣服后面,背靠着树干坐直,看清了眼前的人。少年蹲着身,单膝点在地上,浓黑的眉眼离他很近。那个人看起来很担心,对他说:“南灼?”南灼还没弄清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少年又往前凑了一点儿。树荫在他身后铺就背景,南灼侧头,看到了刚才那三个男生一瘸一拐跑走的背影。“南灼,”少年问他,“你没事吧?”南灼仰头靠着树,摇了摇头。“那个,你”少年的声音很低,也许是因为正在变声。他问南灼:“你看得清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南灼半闭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侧颈擦破了,摇头的时候很疼,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捂,盖在身上的校服夹克滑下去,少年伸手帮他接住了。南灼问:“你是谁?”少年说:“我叫萧过。”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同班萧过离南灼很近,南灼下意识地往后退着想躲,但他已经背靠着树干,身后没有空间了。他并不是害怕,但是也没力气了,抬眼看萧过的时候眼睛里很空洞。除了南炎,南灼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和平地接触过任何同龄人。学校的男生对他都很有敌意,女生很少会主动找他麻烦,对他外表的议论得很多,远没有到友善的程度。当某个人在集体中被孤立的时候,剩下的人就必须要选边站了,他是脱了群的人,没有同学会冒着得罪其他所有人的危险来向他伸出手。南灼用亮而无神的眼盯着萧过,凶狠地问:“你跟踪我?”萧过救了人之后没得到一句谢谢,先被问愣了。他眨了眨眼,说:“我和你一个班的啊。”他蹲着身,但也能看出宽硕的肩和有力的长腿。他很规矩地背着双肩背,皮肤晒得有点黑,健康和阳光都写在脸上。明明是他仗义出手,但他在看着南灼的时候神情有点呆,有种好学生误入打群架的气质。南灼微微歪着头看他,想了想,最终在空白的记忆里笑了一下,无所谓地说:“是吗。”萧过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有点委屈,但南灼从来不记班上人的名字和脸,很敷衍地点了点头。他的睫毛颤得很厉害,萧过蹲在他面前,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变幻的阴影。南灼觉得眼皮有点沉,闭了一下眼。他合眼的时候神情非常平和,称得上是冷静,仿佛刚才的危险全部不曾发生,他对身上的伤完全不在乎,也不着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令人满意的黑暗里响起萧过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问:“南灼,你、你睁一下眼,你能看清我吗?”南灼于是又睁开眼,看着萧过的脸点了点头。然而萧过还是皱着眉,南灼抬手摸了一下,在针扎似的痛感里意识到自己的眼角破了。刚才有人踩着他的头,这块伤应该在地上蹭出来的。“别碰。”萧过捉住了他的手腕,说:“会感染。”这个人的体温很高,贴上他的皮肤,南灼很不习惯。他挣开萧过的手,垂眼看到指尖有血,他又用手背碰了一下颧骨,也有血。鲜红沾在苍白的皮肤上,看得萧过眼都瞪大了。然而南灼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他擦完了有一瞬间的停顿,想起来这是萧过的衣服。萧过安静地看着他,南灼觉得他是在意,说:“我会赔给你一件。”“啊,好。”萧过有点儿走神,答应完了又说:“不,不用,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用。”少年说话和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实诚的感觉,令人安心,但让南灼莫名地很烦躁。南灼坐直了身体,背部离开树干,打算站起来,萧过立刻伸手扶着他。南灼的手臂太细了,萧过握上去,指尖能够轻松地对上。这一下两个人是真正地挨近了,南灼带着伤的脸清晰地出现在萧过漆黑的双眼里,红与白强烈对比,乌黑的发丝垂下来,染着血的眼角往上挑,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比的长相。萧过有点儿走神,也不知道是因为南灼被欺负的惨状,还是因为这个少年在极度的狼狈下仍然显露无疑的冰冷态度。然而南灼的脸色很冷,还白,像是飘雪天的云。他把胳膊从萧过手里抽出来,自己站起身,把萧过的校服夹克穿上了。然后他捡起书包,拍了拍包上的土,因为身上有伤,背上的时候费了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