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林粒没那么忙,还会邀请焦老师来家里吃饭,后来……也慢慢少了。
第二天早上裴林再次醒来的时候,睡梦中还算清晰的那位老师的脸庞复又模糊起来。
他揉揉脸,拉开床头的抽屉,在最底下翻出几张泛黄的老照片。
林粒的照片,裴仲世的照片,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裴林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自己已经把林粒的样子牢牢刻在脑袋里才重新合上抽屉。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眨掉眼中那点明显的酸涩。
在去电视台的路上,裴仲世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起焦老师火化和出殡的时间,问他有没有空过来送送。
裴林看了一眼安排,低声道:“有工作,走不开。”
裴仲世说:“你忙你的,走不开就算了,我帮你多买一束花送送她吧。”
裴林说“好”。
裴仲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细听还有些沙哑,大约昨天也没睡好。
“这边结束了,我过去看看你妈,”他又说,“我昨天收拾家里,找到一张好几年前咱们学校教师的大合照,那合照里,你妈还跟焦老师站一起。”
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带去给你妈看看……”
那一整天里,裴林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林粒离开的第三年了,可她的离世所留下的那些伤痛和遗憾,好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逝去而减少半分。
最早,他们一家三口也是有过很幸福快乐的时光的。
裴仲世教物理,林粒教音乐,两人都在一个学校,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能彼此照应。
后来裴林出生了,他模样好看,性格乖巧,从小到大几乎不需要父母过多操心。
任谁看都是再美好不过的家庭了。
但幸福美好只是外人看到的,个中曲直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裴仲世教书教得好,人也风度翩翩,在学校里很受学生的欢迎。但他私下里有个无伤大雅却不太拿得出手的小爱好——麻将。
打麻将从来都不是一圈两圈就能结束的,一群人凑在一起,往往要打上好几个小时才能结束。偏偏裴仲世打麻将的水平堪忧,输的时候总比赢的时候多得多。
某一年他带的毕业班,有个学习挺好的小姑娘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成绩大幅下降,家长不敢问,老师不敢教育,只能拐弯抹角地想办法帮她。然而直到高考,也没把女孩的成绩救回来。
考得也不错,但和预期实在无法相比。
这次失误,被影响到的不只是那孩子一家,也影响了裴仲世那一年的考核结果。
他心情不好,麻将打得更凶了。后来又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原本只为娱乐消遣的麻将,逐渐搀上了赌博的性质。从一块两块,变成了几十上百,最后甚至发展到了成百上千。
他人缘还算好,一开始从同事那里借了些钱弥补窟窿。可架不住窟窿越来越大,等到林粒发现的时候,裴仲世已经赔光了那一个月的工资,还欠了同事近万元。
林粒也是老师,知道毕业班老师的考核压力有多大。她没说什么,用家里的小金库把钱还上了,并且勒令裴仲世不许再出去打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