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密林的时候,已是夕阳西斜,邵时有忽然有些后怕,他怎么就信了荆少语的邪,不管不顾地一路追了出来呢……万一那两人当真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今日一条小命岂非便要交待在这里了?
不,他方才差点便以为自己今日就要交待在这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了,他可是发下宏愿,要为皇帝陛下和天下苍生奉献自己一生的,可不能壮志未酬便将生命终结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啊!
……荆少语这是在报复他提出让他作饵,所以要和他同归于尽吗?!
看到前面那条熟悉的大路,邵时有终于松了口气,他看向走在前头的荆少语,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大人,你认识方才那两个人?”
“嗯。”
他们是谁?为何竟会听你差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还有,最奇怪的是他们认识荆少语这个人,却似乎不知道“荆少语”这个名字,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这一段当街抢夺,要将他们引进密林的戏码了。
邵时有心头疑惑重重,但看荆少语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到底识趣地按捺住了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主要他觉得就算自己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真实的答案。
想了想,他只问了一句,“他们可信吗?就这样告诉他们杜大郎匠的事情,没问题吗?”
荆少语点点头:“无碍,可信。”
既然荆少语说可信,那这两人八成便与盗铸案无关了,邵时有想起先前那两人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问:“他们先前一路将我们引来密林是为什么?”
荆少语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苏行桑,呵……也就汤岩那傻大个会信他是酒后吐真言,若那晚喝酒的时候汤成那个比猴子还精三分的家伙也在,应该便不会有今日这出戏了。
不过想来这位苏公子也是看准了汤家兄弟的性格,才会单独约了汤岩喝酒的吧。
“受人之托?”邵时有一愣,一下子想起了之前那个将他们引进密林的男人凶巴巴地说要荆少语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不要肖想不该肖想的人,然后他一下子福至心灵,“果然是苏行桑吗?!”
答案如此明显。
“恭喜你,答对了。”荆少语假笑着拍了拍手。
邵时有沉默了一下。
“干什么这副表情?请君入瓮的计划不是你想的吗?还用我来作饵,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荆少语斜睨了他一眼。
“那两个人既然是你的旧识,能不能让他们作为证人指证苏行桑?”邵时有这么说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一早知道苏行桑不是什么好人,但此时又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心目中光风霁月、惊才绝艳的苏良玉苏状元会有这么一个小鸡肚肠不择手段还凶狠恶毒的儿子。
“他谨慎得很,并没有直接指使那两兄弟做什么。”荆少语摇摇头,“苏行桑这人也算是粗中有细吧,行事看起来出格又癫狂,但却让人拿不住把柄,有些本事。”
邵时有有些失望。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不管是钱老爷惊马,还是赵茂诬告,苏行桑都是藏在背后不出面,让人抓不住把柄的,但是这一回……似乎有点不像他一贯的手段了。”荆少语若有所思。
“因为他不知道你和那俩人是旧识吧。”邵时有道。
荆少语想了想,这也说得过去,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太对。
两人正说着,忽见不远处突然一阵尘土飞扬,一辆马车飞快地朝他们驶了过来。
“大人……”邵时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荆少语眯了眯眼睛,那马车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钱家的?
不待他们多想,马车很快在他们身边停下,车帘被里头的人一把掀开,露出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来,来者不是旁人,竟是钱弄墨。
她拎着裙摆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了起来,几乎是冲到了荆少语面前,看着他一脸紧张地问,“荆公子你没事吧?”
且不管内里如何,钱弄墨向来都是一副端庄温婉、不急不缓的样子,她这样急切地拎着裙摆慌慌张张地从马车里跳下来的模样着实有点败坏她一贯端庄温婉的形象,她额上有汗亦不自知,汗水沾湿了她鬓角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显得有些狼狈。
荆少语忙上前扶住她,“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家酒楼采买的伙计看到你被抢了东西一路追出了镇子,酒楼管事又见你们一直未归,便来家中说了一声。”钱弄墨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似乎是想确定他身上是否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