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陈家找你的不痛快,你就来找我的不痛快?”
桃应红此时收敛神色,又换上平日里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她抱着剑,撩起衣裙坐下,自顾自到了一杯热茶。
下山时胸腔的震动逐渐趋于平缓,最终悄然无声。云层掩盖住墨蓝,眨眼之间天色变浓墨。
谢礼一时懊恼自己失态,他坐在桃应红对面,拦下她即将送入口的热茶。
"大人都不让喝茶了?"桃应红绕过谢礼的手,小拇指无意识蹭过他手背的皮肤,茶杯的温热抵在谢礼嘴唇之上。
“那这杯给大人。”
“不,这杯方才有小孩吐口水。”谢礼说。
桃应红闻言,面无表情将茶水泼向一旁。泼完后,她看向谢礼,想说的话一时堵在喉咙里,然后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她发现,谢礼一直在看着她。
她,十岁单挑村中小霸王,揍得小孩放生痛哭;十三岁拿绣花针当杀器,凡有偷盗者一律挨过飞针的痛楚;十六岁召集春山帮,霸占山头与恶人对峙,你来我往势均力敌。
论武功,她与人对打不是问题;论谋略,她不输男子,自有一套独门秘籍。只是现在这般——
与一人相对望,周边空气仿若凝固一般,那人的眼睛犹如利剑,将她定在原地。
嘴中嘲讽的话愣是一句也吐不出来。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眼神震慑了?桃应红不自在地咳了几声,试图打破此刻这般奇特的氛围。
“陈家怎么了?”她问。
谢礼:“没怎么,我随便一说。姑娘当真了?”他垂下眼眸,稀薄月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很好,又是熟悉的味道。桃应红松了一口气。
而谢礼不欲多言,他回头,看向这座春山村。
现下四方月光倾洒,那家狗吠与这家鸡鸣此起彼伏,期间夹杂着稚童喊叫。老人家唤人的声音浑厚,随着不起眼的风传到二人耳边。
“他们过得很好。”许久,谢礼开口。
“当然。”桃应红顺着谢礼的目光看过去,“他们是由我罩的。”
谢礼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复又收回眼神,说起陈家之事。他告诉桃应红陈家会在后日运送一一批货,其中必有不法银两。
“大人是想,我出面一起演戏?”桃应红聪慧,一下子领悟到谢礼的意思。
自从谢礼到任之后,春山帮与官府还未发生过实质性冲突。如今陈家明目张胆犯事,在春山帮的搅乱之下,必能露出马脚。
“好,那我明日做准备。”左右春山帮也不会让陈家好过,帮谢礼这个忙是顺手的事。况且那些银两,谢礼会用来做春城的基建,正和自自己心意。
现在话谈完了,谢礼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招呼店家上了两碗面,将其中一碗递给桃应红,然后自己吃了起来。
“我还是要薪酬的,大人。”忽然,桃应红出声,回的是之前谢礼的话。
谢礼一笑,不作声。
两刻钟后,北风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