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荣默然。
“也许是因为?,”他很轻地?笑了一笑,“我?其实不想?当个魔修。”
曲砚浓不知怎么的,竟突兀地?生出一股无名?火,“是你不想?当魔修就能不当的吗?你现在像块烂肉一样瘫在这里,浑身断掉的骨头不也还是魔骨?”
卫朝荣平静地?看着她,被她说成烂肉也不生气,“我?心里不是,那我?就不是。”
她再也没说话了。
也许从那天起,她总觉得他们是同病相怜,所以后?来知道他其实真的不是个魔修,而是一个身怀仙骨的仙修,她又有一点恨他。
他是解脱了,功成身退,可她要永远留在那里了。
“你不会的。”他说,“你不会永远留在那里的,我?保证。”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于是很多很多年后?,她站在珠宫贝阙的道宫里,千年仙骨,不知寒暑,满目皆是同道仙修,众星捧月簇拥她,高不可攀。
可她亲手栽培出的沧海阁阁主为?了权势和利益,监守自盗,任由大祸酿成,又跪在她面前,为?了逃避惩罚,甘愿把自己的尊严踩到泥里。
她早知道欲壑难填,也知道一个人面对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强者时有多无能为?力,其实她只要戚长羽拒绝她一次,哪怕第二次就屈服,只要他稍微有这么一次骨气和勇气,她也不会太?失望。
但戚长羽没有。
他这么轻易地?把尊严放在欲望之后?,把恐惧摆在勇气之前,为?了追逐他的欲望,什么都可以舍弃。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元婴大修士,他是山海域最顶尖的仙修,是沧海阁公推出来的阁主。
竟至于此。
曲砚浓静静地?站在那里。
四顾茫然,她如坠苍茫云海,虚渺不知归处。
那她为?什么还要当个仙修呢?
她问自己:如果仙修也成为?欲望所驱使的奴隶,如果仙修也能为?了欲望舍弃一切尊严和坚持,如果她只是想?要高高在上地?看着所有人为?了欲望跪倒在她的面前……
那她又为?什么要远居尘世之外,终年在知妄宫中不见世人,把主宰尘世的权力留给山海域的芸芸众生?
她无可遏止地?心潮起落:是她做的不对吗?是她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千年前清心寡欲的仙门,到了她的手里,也会慢慢变成另一种模样?
“原来,魔修消失了,但欲望不会。”她恍然。
那么,仙修魔修,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