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自己的停顿让对方感到了疑惑,苏悦铭便那那双含疑的眼睛凝视着她,邹玉凤想了想,对他道:“我有一个周善国的电话号码,不过是几年前的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联系上。”
苏悦铭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
邹玉凤不由笑了,胖胖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她从自己的黑皮手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电话簿翻了一会儿,然后道:“你记一下,158xxxxx。”
“好的,谢谢!谢谢!”苏悦铭激动得一个劲地道谢,边手忙脚乱地从陆从白随手扔给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支笔和笔记本,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邹玉凤,“谢谢您了,邹总。”
邹玉凤微笑着接过笔和纸记下电话号码递给他,“我不能保证这个号码还能用。”
“我明白的,不管怎样都要谢谢您!”苏悦铭用手攥着那张纸,就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和未来的希望。他朝邹玉凤认真地鞠了一躬,这里面有对对方的浓浓谢意,也有欺骗对方的满满愧疚。
邹玉凤感觉到他的郑重其事,心中对于来这里的不满已经完全消失,对于这个年轻人更加喜欢起来,“你叫苏悦铭对吧?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一起合作。”
说完探出手来和他握手,苏悦铭半路出家,第一次约一个总监出来洽谈,而且还是在欺骗的背景之下,不免有些紧张和手忙脚乱,然而对方和善的态度却安抚了心中的不按,他也伸出手和她有力地握了握,坚定道:“一定会的。”
午后的天阴阴的冷,窗外车与人流相融交汇,川流不息。苏悦铭出了茶室之后便找服务生借了部手机去洗手间打电话。他的手机早就不见了,公文包里装着价值三千多万的合同、协议、账户等等,然而他身上却穷得连部手机也买不起。
郑重其事地将那个号码拨了出去,把手机放到耳边,听着里面的拨号的声音,他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有人走过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手,哗哗的水声中,苏悦铭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这个电话,很有可能决定着自己的未来,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次通话。
嘟——嘟——嘟——
时间是漫长的,然而苏悦铭的心却又一点一点地欣喜起来,至少不是空号!
这个号码,是真的!
“喂?”最终,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苏悦铭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从高高的希望上跌下来的滋味很不好受,他动了动喉头,在女声挂电话之前问道:“请问,是周善国先生吗?”
“你是谁?”
没有否认!
她没有否认!
苏悦铭觉得自己就像坐在过山车上,从高处急速跌落,又从低处急速上升,他慌忙道:“我叫苏悦铭,我爸爸叫苏伟申,曾经是周善国先生的朋友。请问您是?”
“你可以叫我andy,周善国是我爸爸。”
狂喜席卷了全身,苏悦铭几乎要开心得大叫起来,他压抑住激动道:“周先生在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谈,是关于我爸爸的事。”
“你等等。”年轻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之后消失,苏悦铭从里面听到一句“爸,有人找你。”
怀着激动的心情守候片刻,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声,“是谁?”
“周先生,我是苏悦铭,是苏伟申的儿子。”
“伟申?”那边的声音极其诧异,“你说你是伟申的儿子?”
“对,周爷爷,不知道您还记不记的我爸爸出事之前,曾经将公司交给苏伟峰管理,让他在我成年之后把公司交还给我?”
“确实有这件事,怎么了?”苍老的声音带着疑惑。
苏悦铭握着手机的手蜷起,“现在出了问题,他们把公司占为己有了。周爷爷,您能不能回来一趟帮我讨回公道?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人能帮我。”
那边是一片长久的沉默,苏悦铭的心又慢慢地沉了下去,他忐忑地又问了一句,“周爷爷?”
那边终于有了回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悦铭。”
那边又沉默了片刻,之后问了好几个细节的问题,诸如孙伟峰、宗容是什么样的人,家住哪里,是什么样等等,苏悦铭知道对方在考验真实性,对方问什么便答什么,仔细周全,良久之后——
“伟申是个好人,好,我过来一趟为你作证。”
那一刻苏悦铭完全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是感动,是感激,是得到救赎般的欣喜,和对未来有了希望的愉悦,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哽咽着不断说着“谢谢”。
站在洗手台前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西装革履,眼眶红红,却神奇地没有哭,那些翻涌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里流淌,在心脏处盘旋,在灵魂里震荡,然而镜子里的却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的,和芸芸众生没什么不同的少年,从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背后藏着怎样的辛酸。
他不由开始想,走在人群里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是不是他们的背后也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呢?
还有陆从白,他头顶着众人羡慕不已的光环,看起来风光无限,然而他的背后是不是也有说不出的秘密?
摇摇头,苏悦铭把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甩出脑袋,但随之冒起来的,却是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路从白的想法。
他走到洗漱台前接了冰冷的水洗了洗脸,晕乎乎的脑子在凉水下冷却下来,然后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没有手机,周爷爷无法联系自己。而且刚才的谈话看来,对方应该以为这是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