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薄矜初把贷款还进去,银行卡里只剩三百块。拮据的窘境并没有扼喉抚背,相反她很轻松。她欠晏寔太多了,是时候该还了,不然一辈子都算不清了。她睡在露台的躺椅上,薄毯半盖在小腹中,细细柔柔的春光像渔网,死死的罩住她。金光薄雾下,发丝冒着若有似无的烟,这阳光,可算是有温度了。舒心的电话进来,她秒接,“妈,这么早有事吗?”“起床了吗?”这是舒心一贯的通话习惯,客套的寒暄几句,然后切入主题,“可欣的爷爷病情恶化了,姑姑想把他带到北城来看,想让你帮忙联系一下医院。”薄矜初脸色骤变,语气冷淡,事不关己地说:“病情恶化不是应该准备后事吗?”舒心顿时拔高音调:“你怎么这样说话的?姑姑对你那么好,你帮她公公安排一下医院有那么困难吗?我告诉你,人要懂得感恩,一个人一旦不懂得感恩这个人就完了。你忘了当初爸妈逃出来,是谁收留的你吗?如果没有姑姑,你能”“我不认识医生。”薄矜初打断她,她不想听后面的话。“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个医生朋友给你安排了北城最好的医院做全检,不是吗?”那人说的是晏寔。她前脚刚打算跟人掰扯清楚,后脚又上赶着求人帮忙,她薄矜初有那么不要脸吗?“他出国进修了。”“那你总有他联系方式的啊,你联系一下人家,让人家帮个忙,既然是医生肯定有同事很厉害的啊。”“他是神经外科的,跟肿瘤科的人不熟。”舒心气不打一出来,“一个医院的他开口人家会不帮忙吗?找你办个事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你这些年混出什么名堂了?亏我还供你读了两年多研究生,最后进个生物研究所屁用没有,要我说当初听我的读医生多好!”薄矜初的声音沁着冷意,“就算我读了医,我也不会救他。”女人还没来得及骂,她就把电话挂了。舒心所谓的供了她两年半,就是出了她第一年的八千学费,以及研一上学期每个月的1000块生活费。此后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自己赚的。毕业三年,她给舒心和薄远在南城买了套两居室,给爷爷奶奶造了新楼养老,为了报薄芳的恩她还在南城给李皓乐交了一套房子的首付。就这样,她的母亲依然觉得她做的不够好,依然觉得她没用。这种感觉宛如刀尖刺穿她的心,□□,又捅进去搅两下再□□。露台设计的很温暖,有躺椅,有秋千,有花架。她自小就不喜欢花店的味道,亦不喜欢有些花瓣里的小虫,她一个向来不喜花的人,现在养了一阳台的花。祁封笑她偏执,花都养死了还养。她根本就不爱这些花,只是习惯了用美好的假象去掩盖腐烂的自己。卧室通向露台的门装了一层薄纱帘,每当风一吹,纱帘向两边飘动,状似一切很好的样子。这就是薄矜初近几年的状态,外人看来她是骄傲美丽的孔雀,实则它是一只随便撒一把秕谷子就能捕走的麻雀。就像晏寔给她钱,她陪晏寔一样。薄矜初在露台坐了一上午,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才感到饥饿,家里只有祁封前一天做的剩菜,这小子手艺看起不来不错,不过薄矜初看着这些陈菜毫无食欲。想起宋沉提过的一家餐馆,叫温·食。大众点评上的好评率好还挺高,她打算去试试。祁封急匆匆跟着老同学出差了,车子被他搁在了机场,薄矜初只好转地铁过去。到温·食的时候,正好两点半。不在饭点,餐厅里人不多。“欢迎光临温·食。小姐您好,请问一位吗?”薄矜初点头,服务生领她去了一张双人桌,“可以扫码点餐,也可以用菜单,请问您需要白开水,柠檬水,还是大麦茶?”“大麦茶。”“好的,您稍等。”薄矜初点了两荤一素,等待的过程中有几个男客人进来,脖子上还挂着工牌。薄矜初猜测温·食的老板一定是个超级有钱人,能在市中心cbd的最中央开一家价格公道的中餐厅,除了有钱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几个男人挑了薄矜初对面的四人桌坐下,其中有个男人一直往薄矜初这里瞟,眼神过于□□,看的她心里不爽。薄矜初掀起眼皮子看回去,男人对她一笑,她狭长的眼尾上挑,当即收回视线,像看一团空气,毫无波澜。平心而论男人长得还算端正,但是跟梁远朝比起来,当真入不了她的眼。菜上桌,薄矜初拍了张照片,打开短信点击右上角,收件人那里她手动输了串新背的号码发了条彩信过去。